尹清欢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那条手链，这是母亲给她设计的手链，只属于乔语诺。
“哥……”
她没有缩回手，盈眸里泛起点点涟漪，佯做不解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不是想要么，现在送你了。”
听到‘送’这个字眼时，女人眸色渐渐沉下，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该是高兴的，可是尹清欢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揣测。
难道尹向泽怀疑了什么吗？
“不，这东西我不能要。”
不管尹向泽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轻易收下，说着这话，她将手链取下，放回桌上，复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要了，嗯？”
尹向泽好看的眸子眯了眯，紧盯着女人的脸，这样的目光让尹清欢心中警惕起来，她想了想，解释道：“这手链，我以为哥你会送给喜欢的女人。你应该送给子熙姐姐的。”
不想，下一刻男人云淡风轻的三个字，让她脸色彻底僵住——
“她不配。”
林子熙不配。
不配戴这条手链，不配做他喜欢的女人。
是这个意思吗？
但如此一来，尹清欢心中就更慌了。林子熙不配，那她尹清欢……
“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再看他，也没再看那桌上的手链一眼，即便内心深处她是真的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当下的情势，她只能选择转身就走。
而身后，那人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却镀了寒凉。
“戴上它。”
这一次，是强制的命令，她听出来了。
尹清欢脚步止住，背对着那人，从脚底蹿起一股冷意，渐渐包围住她。
咬了咬唇，她攥紧的手心里渗出细汗，不戴就是违背他的意思。
可若是戴上，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转过身，悠悠说道：“哥，我不喜欢这条手链了，款式太旧。”
而尹向泽听到这话后，不以为然，暗下的眸光已然说明了一切。
纵使不喜欢了，她也得戴上。
最后，她不得不选择退步。迈出步子走回那桌边，将桌上的手链拿起，当着他的面重新戴上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事实证明，尹向泽的恶劣远不止于此。
“帮我给戚言商送去订婚宴的请帖。”
尹向泽从一旁抽屉里取出一份邀请请帖，递给了女人，对方看着那请帖，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怎么，要我亲自去？”
男人话音刚落，尹清欢伸手接过请帖，唇畔挤出抹笑，颔首应下，“我会送到的。”
……
夜晚，她没有睡着，靠在床沿边，看着手中拿着的手链，神色恍惚，怎么也想不通尹向泽为什么会突然想把这个送给她？
这也算是乔语诺唯一的遗物了，他舍得？
原想着，可能是尹向泽已经放下了乔语诺，选择接受林子熙，所以不愿再留着亡人的东西。但他的那句‘她不配’，的确是让尹清欢匪夷所思。
将手链放在锦盒中，放置在床边柜子第二层，余光又瞥见柜子上放着的请帖，女人眉目蹙得更深了。
戚言商……不确定自己上次是不是又把那厮给惹毛了，虽然说断了彼此那层暧昧的关系，可现实总是把两人无缝瑕接在一起。
她得想想，怎么把这请帖给送出去。
不过第二天，尹清欢就觉得昨晚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
“尹小姐，请。”
下午从ST出来，就见到了那方特助，似乎等她有段时间了。
女人轻笑出声，正好，不用她再去费心找他了。
还是上次与戚言商“约会”的西餐厅，高层的夜景很美，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弹奏的钢琴曲，很有意境。
倒真有点像是在约会了。
“我还以为，戚总不想再见到我了。”
入座后，她看着对座的男人，眼中带着几分讥诮之意。
戚言商摇晃着酒杯中的红酒，菲薄的唇畔微扬起一抹不深不浅的弧度。
“今晚这顿，算你请客。”
不想，那人不温不凉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尹清欢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眉目微蹙，嗯？
“为什么？”
倒不是计较什么，可总得给她一个理由吧，是他让人请她来的，这还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难道不该感谢一下？”
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有吗？
尹清欢细想之后，脑海里只浮现出Fiona的那些丑闻。
“Fiona的事，是你让人做的？”
所以，不是尹向泽。
见男人不否认，那就是了。
难怪，她会觉得这种做事手段，怎么那么像上次林姿的事件。
原来是戚言商，那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
“解决一个替死鬼罢了，难道戚总很有成就感？”
替死鬼懂么，如果当真有那个能力，就该惩罚主谋。这是想杀鸡儆猴，还是随意敷衍她，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动乔安妮呗。
“你怎么知道她是替死鬼，嗯？”
戚言商凝着的笑意越发冷肆，她不是说自己都忘了那晚的事情么，还是说装作忘了，实则比谁都清楚。
尹清欢敛了敛唇角的弧度，选择了沉默，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做纠缠。
她从女士包中拿出了那张请帖，放在餐桌上，推过去给他——
“下个月月初，是我哥的订婚宴，还望戚总能够赏脸。”
男人垂眸瞥了眼那请帖，尹向泽的订婚宴？
“如若我不想赏脸呢。”
尹清欢：……
脸上的表情虽然僵了一下，但她心中可是求之不得呢。
不过跟戚言商也有段时间了，以前也很了解他的性子。他这个人就是有个恶趣味，她越是想的，他越不给。她越是不想的，他就越要做。
女人佯做出一副不悦蹙眉的模样，启音说道：“虽然尹氏与戚氏集团没有什么合作往来，但我哥是真心想邀请你参加他的订婚宴。”
她这么说了，他应该百分百是不会去了吧。
但不曾想，这厮的回应却是——
“你这么有诚意，我是不得不答应了。“
尹清欢：“……”
戚言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抿了抿唇，女人颔首笑道：“谢谢戚总。”
她说完这句话后，氛围就一度陷入了安静之中。
一直到晚餐结束，她都没弄明白，戚言商今晚这是玩哪一出？
出了餐厅，见车子停在她面前，尹清欢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上车。”
车里的男人轻柔的两个字从唇间溢出，她撇撇嘴，总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莫非是那晚，她无意中说的那些话，那些恨他的话，让他起疑了？
不对，应该说从头至尾，戚言商对尹清欢都心存戒心。
坐上车后，她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看着沿路的风景，不像是回尹家的路。
而后，车子越来越远离郊区，转过那个弯后，尹清欢眸光猛地一颤，看到了不远处的指示牌。
这不是……
“这不是我回家的路。”
这条路再开下去，就到发现乔语诺尸体的那个湖泊位置了。
女人声线中微微透着的颤意，戚言商听得出来，他暗下眸色，未有言语。而没有总裁的指示，方旭自然是不会停车的。
尹清欢心不由得一紧，虽然说此刻身旁的男人不是尹向泽那个变态，而是戚言商。
但，这厮可是一直怀疑她与乔语诺的死有关。专门带她来这里，难不成是想……
心中一阵颤栗，女人再度开口：“这是要去哪里？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去哪里，你不清楚？”
这时，那人回应她了，但这个回应，比不回应还要可怕。
就不该上这车的，尹清欢兀自懊悔中。
车子到了目的地后停下，女人坐在原位，不为所动。
方旭十分绅士地下了车，为她打开了车门，说的还是那句不变的话——
“尹小姐，请。”
请？
她可一点也不想‘请’，但似乎目前的情形是由不得她了。
不像前两次来这里都是深夜，这次是傍晚时分，黄昏日落，这里看上去没那么阴森，反而多了几分宁静。
尹清欢看了眼四周，从上次在这里打捞到尸体后，警方就对这一带安置了监控，就是为了避免再有人被杀害，找不到凶手。
所以，戚言商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吧。
跟着那人走到了湖上的桥边，她看着安静的湖面，落日余晖，倒影清澈。
这是在半夜看不到的景象。
如果这里没有死过人，只怕是个不错的风景区。
这一路，戚言商都沉默不语，来到这里后，眸色更加深邃冷然。
从得知“她”出事到现在，他还未曾来过这里，一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冰冷的湖水里，“她”待了整整三个月……
左心房的位置，猝然疼痛，戚言商眸底尽是凉薄。
尹清欢看着他这样，轻咬了下唇瓣，支吾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别告诉她，他带她来这里，吊念乔语诺的。
如果是这样，她恨不得转身立刻就走，不愿看到这人假惺惺的模样。
“你说，她在这里会不会冷。”
似是呢喃自语，又像是真的在问她的话语传来，尹清欢神色微微顿住，如果没记错，以前尹向泽也问过这句话——
你在湖里，会不会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