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杜安邦皱眉用餐巾擦拭袖口被程意喷上的牛奶，阿姨连连叫着：“程小姐我来我来。”程意只能松了手坐在一边，看着杜安邦无奈的表情，抿了抿嘴唇，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开口：“我不想要房子。”
“那你想要什么？”杜安邦斜睨着程意，他其实理解了程意话里的意思，程意想说明的是她不需要杜安邦为她购买的任何东西，而杜安邦全当自己听不懂。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程意没说完，她想说“我只想摆脱你”，可是这话却噎住了，杜安邦冷然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放下了餐具，起身时说：“我买房子，给你住，但是不会写你的名字。”这句话给了程意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程意点了一下头，杜安邦走了，和往常一样，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而是他暂住的宾馆，来或去不必和任何人打招呼告别。
九月，实习结束，课程开始，肖潇的身体终于养的好了一些，小马掏钱负责了肖潇吃穿用度，肖潇也不必再去夜总会打工，只是她喜欢跳舞，仍旧隔三差五跑去玩一夜。
郑梅雪再次约见了程意，程意抱着自己手绘的图纸和数据，来到了一家湖南菜馆，小包厢精致典雅，红木家具、古风的吊灯、古装服务员，让人觉得虽然是菜馆但是档次却颇高。郑梅雪仍旧是优雅的微笑着，程意递过了一大包纸张，郑梅雪只是接过去放在一边，亲切笑着：“这里的剁椒鱼头味道很好，吃完了鱼头再配上面条，太爽口了。”
程意坐在她对面，始终全身不自在，鱼头还没端上来，俩人只能捧着手里的普洱茶。
“程小姐，这是你的报酬。”郑梅雪再看了程意半天以后，递上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程意手边，程意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抓起来时感觉到里面是一张银行卡，也没打开看，直接塞进口袋里。
“再有事情，我会找你的。”郑梅雪在鱼头上桌的一瞬间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我结过账了，程小姐你慢用。”
程意有些惊讶，却一动没动，甚至没开口说句道别的话，郑梅雪款款走了出去，鱼头的鲜甜气味在程意鼻子边充盈着，程意看看服务员：“加上面条，打包吧。”
拿回了宿舍，虽然是一大包连汤带水，但是仍显得狼多肉少，不消片刻，只剩了净汤，每个人嘴角边都带着剁椒鱼头的辣味，略带意犹未尽的感慨着：“挺好吃。”
马雯雯的电话响起，众目睽睽下马雯雯抓起手机接通，叉腰就开骂：“你怎么回事儿你，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众人一惊，沉默的看着马雯雯，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是江金贵，大家心里都有些嘀咕，想当年江金贵单身时何其趾高气昂，祸祸了多少网络美女，如今栽在马雯雯手上，竟然短短一段时间就被调教的如此乖巧。
“啊，就知道上网，你就呆网吧得了呗！吃饭，吃什么吃，不吃了，饿死算了。”马雯雯骂着，程意觉得自己脑门出了一滴汗，马雯雯方才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想必此时已经撑得吃不下去了。
“不吃不吃不吃，挂了，懒得理你。”说到做到，马雯雯潇洒的挂了电话，直接关了手机往床上一扔，在众目睽睽中抱臂坐在床沿上：“气死我了，你说他气不气人……”众人只能带着惊讶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马雯雯。
还没超过一个小时，宿舍电话响了，宋丽君接起来，递给程意：“找你的。”程意接过去，电话里是江金贵疲惫的嗓音：“姐们，下来帮我给雯雯拿吃的。”
程意答应一声，也没敢看马雯雯，直接跑下楼，江金贵手里拎着炒饭和水果，一脸颓然站在楼下，程意下去接过了塑料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家这么快驯服了？”
“哎，跟她吵架真是气得我半死，可是她要是不吃饭自己饿着，我想想就难受，给她拎上去，劝她开手机，把东西吃了，就说我去饭馆跟魏安他们喝酒去了。”江金贵低着头走了，程意拎着食物蹬蹬蹬跑上楼。
情况一说，江金贵的小状态一形容，马雯雯的气就抛去了九霄云外，嘴里骂着：“这都气死我了。”却乐呵呵的端过了炒饭，大口吃着，程意等人看着马雯雯，只能鄙视的说：“你可好好跟人家谈恋爱吧，别总是使性子。”
晚上程意抱着书在楼道里学习，陆幽从宿舍穿着睡衣冲了出来，耳边捂着手机，低声絮絮叨叨：“你怎么了，你慢点说。”程意惊讶的看着陆幽像是怕被人听到似地朝着顶楼跑去，过了很久，程意几乎要收拾东西回宿舍了，陆幽才打完了电话，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一般。
“你跟谁打电话呢？”程意好奇，陆幽一脸激动的笑容：“就我暗恋很久那个，他刚刚被女朋友甩了，天大的好消息。”程意听到，真诚的说：“恭喜你啊，他终于被踹了。”
第二天，沉寂一个月的手机响起，程意接起，杜安邦的嗓音响起：“蓝庭去接你了。”通话结束，程意放下手机，宋丽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程意：“程意，最近我觉得你挺奇怪的，你不去打工了，而且还有了手机，你中彩票了啊？”
“啊，我家，有个亲戚，给了点钱。”程意脸红了，她做了什么，让她如何能说的出口，又如何能说的清楚。
“哦。”宋丽君的表情不似怀疑，却也不似相信，只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程意良久：“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别怕跟大伙说，咱们虽然没钱，但是能帮你分担点。”
“恩。”程意点点头，心里的暖意顿时泛了起来，宋丽君和程意一样，都是农民的女儿，只是宋丽君家里要比程意家好上百倍。
杜安邦召见，是因为房子装修好了，在盛世华庭小区，小跃层，下层一百八十平，上层八十平，按照中式古典装修来的，里面一水的鸡翅木家具，一进门程意觉得仿佛回到了那个湖南菜馆。
“给你钥匙。”杜安邦笑着，递上了一个盒子，程意接过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种事情难道要道谢么，感谢什么呢？“谢谢杜总花重金包养。”？
“钥匙而已，干嘛还弄个盒子装。”程意脱口而出，杜安邦却被说的笑了出来，上前一步，伸手搂住了程意的肩头，程意抖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反反复复捏着那把钥匙。
“这里没人帮你打扫，你要自己打扫了。”杜安邦含笑，程意抬头：“我又不住这里，我怎么打扫？”
“你搬来。”杜安邦带着命令的口气，程意皱眉：“你要见我提前一天预约吧，我还能给你做个饭吃。”
“我让阿姨来打扫吧。”杜安邦凝视了程意半天，终于无奈的开口，程意松了口气，将钥匙塞进了口袋里，杜安邦看着程意：“背个包不好么？”
“不用带什么东西，不用背了。”程意有些不自在，因为杜安邦的气息已经吹到了她耳后。
“女人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杜安邦的话语已经像是一缕幽魂飘进了程意耳朵里，程意躲了一下，再没多动。
半夜，程意仍睁着眼，杜安邦背对着程意，呼吸均匀很久了，程意缓缓的坐了起来，下床将睡衣穿上，轻轻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书房的架子上摆了很多书，程意瞄了一眼，看样子像是杜安邦把他那座豪宅里的书籍搬来了一部分，程意没多留意，开了书桌上的电脑，登陆邮箱，屏幕闪动了一会，程意两眼一亮，冯良谦的邮件果然来了。
看着冯良谦在邮件里讲述见闻，可以体会到初到美国的冯良谦是何等的兴奋和激动，里面贴着冯良谦宿舍的照片，学校的照片，一切看起来无比积极向上无比干净，程意看着看着，嘴角激动的笑容僵硬了，照片里的生活，邮件里的文字离她是何其遥远，她此时此刻在被人包养的金屋里，别人花钱买的电脑上，床上躺着的不是冯良谦而是那个包养她的男人，她顿感自己的肮脏，肮脏到了不配看这邮件的地步。
程意眼睛酸了起来，屏幕变得一片模糊，颤抖着嘴唇，程意伸手捂着嘴，一个按键一个按键敲击着键盘，回复了一篇虚伪的邮件，讲述着上课、打工、宿舍等等琐碎的事情，伪造着自己生活仍旧平凡的假象。
杜安邦坐在床边，平静的看着窗外，想要抽烟，伸手还没摸到烟盒就有缩了回来，咬了咬牙，重新又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程意几乎是一夜未眠，早就醒来下去做了早饭，小米粥，咸鸭蛋，只是冰箱里并没预备着馒头，只得油煎了几片面包。
杜安邦穿好了衣服下来，看看桌子上冒着热气的中西合璧早餐，看看程意红肿的双眼，佯作未觉，带着礼貌的微笑：“很好。”像是一个领导在作出批示。
吃早饭的时间里很沉默，程意不知道昨晚有没有被杜安邦发现，杜安邦的笑容给了她几分安定。
“给你个机会，晚间和周日去设计工作室打工怎么样？”杜安邦抬头，微笑着看着程意，程意一愣：“什么工作室？”
“做产品设计的，我合作过的工作室，招熟练使用绘图软件的实习生，我能给你个机会，但是工资不会很高。”杜安邦几乎是温柔的看着程意，眼神很含糊，像是一种柔和的目光，但是柔和中带着一种钝刀子的感觉，程意紧张的看了杜安邦半天：“好。”
“嗯，等我联系你，这是个好机会，毕业前你能学会快速出图的话，对你将来找工作比较有益处。”杜安邦像是个亲切的长者，操着过来人的口气，程意略略放松了身上紧绷的肌肉。
用过了早饭，程意去刷碗，杜安邦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目光却没在报纸上聚焦，牙齿轻轻咬合着，眼神像是牙齿一样，伴随眼睛一开一合，在程意的背影上寻摸着下口的位置。
“今天咱们开个会。”晚上所有人都躺在宿舍床上，宋丽君突然开口，大家一愣，宋丽君用老大的口吻说：“严肃一下宿舍纪律，再有夜不归宿的，必须提前给宿舍打个电话，免得其他人担心。”程意心里一慌，冷汗沿着脑门流了下来。
“陆幽，你昨天没回来，去哪儿了？”宋丽君严肃的口气响起，程意松了一口气，刘欣和马雯雯立刻开起了陆幽的玩笑，在一片笑闹声里，陆幽颇为豁出去似地宣布：“姐姐我告别处女的行列了。”
“啊！”所有人大惊：“你恋爱了？”
“嗯，是啊！”陆幽回答，却有些没底气，程意想起那晚陆幽兴奋的接听电话，皱眉：“陆幽，你可别被你那暗恋已久的白马王子玩了，他要是那你当安慰剂怎么办？”
“我情愿。”沉默良久，陆幽开口，所有人心里一沉，很明显，陆幽这一夜情，根本就没跟人家确定关系。
大家苦口婆心的教导着，程意却沉默了，这一句“我情愿”让程意羡慕的想要落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