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茫茫,暮色渐合。
黄沙中传来马车辘辘之声,又渐渐飘散,匿于风沙。
“还没到吗?这么长时间了。”李婆子带着三分不耐问道。
老钱叔眯起他那混浊无神的老眼,望向前方一片苍茫,暮色之中隐隐约约露出高大城墙的一点轮廓。
“快了快了。”老钱叔露出一口黄牙回应道,那是常年抽大烟留下的痕迹。
李婆子掀起帘子一角,只见的外面一片荒芜,光秃秃的,不由得嘟囔一句:“什么鬼地方。”
马车不停,车轱辘咕噜咕噜的转,一切都掩埋在黄沙中。
老孙头抬起了眼,看向城外居然有一个小黑点逐渐过来,惊讶的踢了旁边睡得正迷糊的小孙一脚,“起来,有人来了。”
小孙紧张的一跃而起,半晌,反应过来,懒洋洋的嗤笑道:“老爹,你开什么玩笑呢?这什么时候啊,怎么会有人来?”
老孙头瞪了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一眼,“你看看,那儿是不是有人?”他年纪有些大了,有点看不清,不然也不会的把年轻儿子带到城墙上来。
小孙随意看过去,却惊讶道:“还真有人!”
只见一辆乌沉木制的马车缓缓而来,却转瞬到了城墙下。
那马车四周挂了青绸帘子,四角坠着小巧的铜铃,乌沉木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贵气非凡。
“乖乖,还是个大人物。”老孙头惊讶道,“那马车是乌沉木的!”
“乌沉木!”小孙也吓到了,“做马车?”
一般人是不认识这乌沉木的,瑚城人倒是都知道。
有一年他们城主偶然得了一根乌沉木的树枝,炫耀了半个瑚城,半城的人都知道他给城主夫人做了根簪子,乌沉木的。
也不怪他们对这乌沉木印象深刻。
一个老婆子从马车了钻了出来,随后是一个青衫长袍男子,那男子面容俊朗,贵气非凡。
他长身玉立在马车上,朗声道:“在下远道而来,还请开城门。”
城楼里不少人被他的声音惊醒,悉悉卒卒的纷纷起来。
“楼下何人?”小孙探出头去大声问道,“半夜不能进城,要进城的话等明早开城门。”
青袍男子微微抬头:“在下楚十六,乃上京楚家人,在家行十六,还请开城门。”
“出家人?”小孙小声疑惑道。
老孙头跳起来给他一个爆栗:“是楚家人,上京的那个楚家,快去城主府报信。”
小孙委屈的摸摸头,一溜烟下了城楼。
老孙笑眯眯探出头去,大声喊道:“阁下说是楚家人,可有何凭证?”
楚十六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白玉令牌四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有一个明显的鎏金的“楚”字。
在瑚城这个隶属于楚家的小城里,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块楚家令。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公子,对不住了,这就让您进来,”老孙赔笑道,又转而高呼,“开—城—门——”
楚十六应道:“无妨。”
朱红色的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的作响,慢慢的被打开,在夜色里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等待着一口将人吞下。
渺小的乌木马车辘辘的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