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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6:覆水难收,我已经心如死灰

走到璇璇的病房门口,丁一汉突然停住脚步,我先推门走进去,丁一汉随后也跟了进来。朱德义果然在这里,在一进门的沙发上靠着。他见我进来,连忙给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朝里屋扫了一眼,璇璇睡着了。

朱德义缓缓起身,从外套的里兜里拽出两个红色的本子,表情非常严肃,他拿出其中一个本子递给我说:“房子已经过户好了,以后那套房子就是你的。”

我刚要把房产证递给他,不料他又递过来另一个本子:“我和璇璇的户口本,之前你不就想要吗?都给你。”

“户口本?秦佳璐不是已经撕掉了吗?”我有些疑惑不解。

“户口本她保管过一段时间,但没有撕。”

我突然明白了,秦佳璐那天说撕了璇璇的户口本只是气话,看来,她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心狠。

我突然想笑,难道一套房子就能把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抹去吗?朱德义简直太幼稚了。

“这房子我不要,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不过如果你有诚意可以把房子卖掉,替璇璇看病。”我轻描淡写地说,把房本塞给他。

“我把公司卖了,我有钱了,这些钱足够给璇璇看病了。”说着,朱德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存折,突然把我搂到怀里,像是看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一样傻傻地着我。

我接过存折,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定睛数了数,居然是七位数的!我很快明白过来,耸耸肩膀淡淡地笑了笑:“这些钱恐怕是昧着良心赚来的吧?”

“你什么意思?”朱德义有些愤怒,瞪大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此刻,丁一汉推门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德义:“什么意思?朱先生,有很多事我们应该谈谈了。”

“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朱德义毫不示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是病房,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吧。”

丁一汉说完就向外走去,朱德义歪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也大踏步走出去。璇璇依然睡着,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能吃能睡。

说实话我非常好奇,朱德义和丁一汉到底有什么交集,我向楼梯下望去,他们走出医院,我连忙加快速度,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医院旁边有一间简朴的咖啡厅,他们前脚走进去,我后脚便跟进去,长这么大第一次盯别人的梢,居然没有被发现。我很庆幸,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

丁一汉和朱德义就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能听到他们说话,服务生过来的时候我紧张得要死,用价格单挡住脸小声说要一杯卡布奇诺。

“丁先生,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哦,好像也有,关于我女儿的医药费,您垫付了多少,请你说个数字,我立刻把钱打到你的账上。”朱德义的声音显得很有气势,我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想,你早干吗去了?早点准备好医药费,用得着躲贼似的躲我吗?

“我们之间的事我还是一一说清楚。第一,医药费的事我和欣瑜之间有合同,这用不着你管,即使你是还钱,那也是还给欣瑜,我和你说不着;第二,我要先通知你一下,你手下的工人已经知道了实情,他们讨债都讨到我的公司去了,如果不是看在欣瑜的面子上,你侮辱我生意场上的信誉,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什……什么?工人们到你公司去了?”朱德义的气势立刻败下来,像极了抄袭作业被老师发现的学生。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把你的支票兑现成现金,给工人发该发的工资,不然的话,后果你也清楚。现在谁还敢欠民工的钱?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是!我是不想混了,所以我背着老婆把公司卖了,还有,我警告你离欣瑜远点儿,她很快会和我复婚的。”

“你够狠,秦佳璐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据我所知,以她的手段,能栽在你的手里,你居然把她的钱席卷而空,难道你不怕她报复吗?”丁一汉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无比冷静。

“这么说,你认识她?”朱德义说。

丁一汉笑了笑然后说:“何止认识啊,她是我玩剩下的女人!在陆曼婷的婚礼上看到你俩的时候,我看你俩倒是很般配的,一个卑鄙,一个下流!”

“你……”朱德义愤怒得说不出话。

“还用我说得很清楚吗?秦佳璐被我玩剩下,看在她为我做过人工流产的份儿上,我给她二百万作为补偿。没想到,她也是遇人不淑,到头来被你这么个卑鄙的男人耍了!秦佳璐再怎么不济,也曾经是我的女人,我劝你把吞她的东西吐出来,不然,她会让你的祖坟都不得安生的。”

听到这里,我欷歔不已,秦佳璐和丁一汉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真是骇人听闻,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停顿片刻,我估计朱德义已经被气得浑身哆嗦了,丁一汉很绅士地说了句:“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丁一汉刚站起身,只听朱德义说:“等等!我明白了!原来秦佳璐生的那个杂种是你的!我说呢,面对面和你坐着,总有种熟悉的感觉!难怪,那小杂种长得和你有些相像!”

“什么?你说什么?”随着朱德义“哎哟”一声,估计是丁一汉抓住了朱德义的衣领或者胳膊。

“我……我他妈的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我替你养了好几年的儿子!”朱德义近乎咆哮。

“什么?你是说婚礼那天的那个孩子是我儿子?是秦佳璐亲口说的吗?”丁一汉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风度,他显得很焦急。

“秦佳璐人呢?她在哪儿?”

这时候,咖啡厅冒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在这儿。”

可能是听朱德义和丁一汉说话太投入了,我根本就没注意到就在我身边站了个活生生的人。

随后,再次听到一帮男人嚷嚷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亮哥和几个工人。一进门看到朱德义,亮哥立刻揪住他的衣领说道:“幸亏跟着你老婆,才在这里堵住你,不然你待在医院,我们还真拿你没办法!”

丁一汉眉头紧蹙,大声呵斥一句:“都给我滚开!”

亮哥看着丁一汉,小心翼翼地说:“丁先生,我们不给你添麻烦,我们这就带他走!”

丁一汉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说:“放开他,我保证你们的工资,他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

亮哥看了看丁一汉,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松开朱德义,然后对其他几个人打了个手势,他们就退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的气氛异常尴尬,吵闹声惊动了经理。经理走近我们,还没说话,丁一汉就从钱包里扯出一沓百元钞票递给经理,经理看到钞票,连忙转身对其他客人大声吆喝:“这位客人包下咖啡馆了,请各位先回,不用结账了,抱歉啊。”

我再想躲是不可能的了,丁一汉拉起我的手,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然后用命令的口吻对秦佳璐说:“你坐下!”

秦佳璐坐下的时候,顺手把朱德义也按在沙发上。这样的场面着实尴尬,我刚想站起身,丁一汉再次按住我的手。好吧,这么热闹的场面,看看无妨。

“明天一早带你儿子来这里,去鉴定中心做DNA化验,我在门口等你。”丁一汉看着秦佳璐冷冷地说。

“难道你怀疑安安不是你儿子?”秦佳璐激动地站起身,愤愤地流着眼泪。

丁一汉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和哪个男人睡过觉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你居然怀疑我跟你的时候还有别的男人?”秦佳璐眼神里露出绝望的情绪,她的眼睛带着血丝,眼泪汩汩而下。

“啪!”的一声,秦佳璐的脸上就出现了几道手印。朱德义恨恨地看着秦佳璐,说话都有些颤颤巍巍,他说:“你个贱货!你居然利用我!”

丁一汉拉着我的手站起来,说:“秦佳璐,明早八点,晚一分钟,后果自负!”

丁一汉把我塞到车里,车子在一瞬间就像是离了弦的弓箭一样,我被吓得闭上眼睛尖叫道:“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吗?”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警笛声,我鼓起勇气朝后看了看,有两名骑着摩托车的警察紧随其后。丁一汉丝毫没有理会,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丁一汉!你是不是男人?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你就偷着乐吧?你矫情什么?难道你比朱德义还难受吗?”我被吓得浑身都是汗,见他总是不减速,气急败坏地叫喊起来。

他像是故意跟我作对,权当我是空气,更把我说的话当作耳旁风。估摸时间已经到家了,可是,我睁开眼睛望去,只见车窗外都是大山,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经驶出城外,警察没有追上来。

“停车!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喊道。

刚喊完,身体随着车子的惯性猛然一趔趄,我赶紧扶好扶手,我更加生气,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的。丁一汉终于肯说话了,他用浑厚的男低音愤怒地说:“不想死的话,就系好安全带好好坐着!”

随着丁一汉的话音,我再次向窗外望去,这次,我的魂儿差点被吓飞了,周围是蜿蜒的大山,车子正在盘旋前进,山路弯弯曲曲看上去很窄。

“你真变态!”说完这句,我再也没有力气说话,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开始以为丁一汉把我带回他家了,睁开眼才发现,我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周围的摆设和丁一汉家有些相似,但是房间看上去更大。

头很痛,我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我突然想起来,是和丁一汉在一起。这时,丁一汉推开门走进来,他身穿一款白色睡袍,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慢慢走近我。我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还好,此刻我穿的是自己的衣裤,情节还不至于像电视上演的那么狗血。

“这是哪儿?”我抬起头,没好气地说。

“这是我在山里的一套房子,平时很少过来。”丁一汉递给我手里的咖啡,嘴角带着笑容。

“几点了?”我喝了一口咖啡。

“天快要黑了,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丁一汉坐到床上,离我很近,细细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夜?”我惊悚地睁大眼睛。

“有区别吗?这里的空气如此新鲜,有什么不好吗?”

“孤男寡女跑到山上来,太不像话了。”我如实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快起来吧,我做了面,不吃的话,要饿一夜的。”丁一汉从我手里抢过杯子,然后就自顾自走出去。

迅速穿好衣服,一进客厅就闻见一股泡面味儿,或许是肚子饿了,闻着方便面的味道还蛮香。

坐在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就被丁一汉用筷子打了手一下:“你就是这么做老师的吗?吃饭前不洗手吗?”

丁一汉把长长的方便面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我突然很想笑,他这副德性哪里像董事长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孩子。我站起身,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拜托你吃慢点,不然我以为到了非洲难民区了。”说完,转身去卫生间。

再回来时,丁一汉已经把碗里的面一扫而空,正对我碗里的面垂涎欲滴,我拿起筷子,很快吃起来。不一会儿,一大碗面就被我横扫一空。丁一汉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是饭桶吗?吃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剩点儿呢。”

“锅里没有了吗?”我喝完最后一口汤问道。

丁一汉摇摇头,我不由自主地说:“这是什么破别墅啊,连吃的都不预备好。”

丁一汉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你见过董事长给私人秘书煮面吗?还不去刷碗!早知道你这么能吃,还不如我自己吃掉两碗面。”

看在他今天发生状况的份儿上,我不和他较劲,乖乖地刷好碗后,走进客厅。

丁一汉见我走出来,缓缓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刚才那副大男孩儿般的热情完全消失,表情再次恢复到冷峻和严肃。

“面有点咸,我去烧点水,水总该有的吧?”我喃喃地说。

丁一汉制止我,他说有珍藏了一年的雪水,用来泡茶最好了,于是他去取水,然后慢条斯理地泡茶。

茶说不上品名,只是感觉香气扑鼻,但又觉得淡淡的、甜甜的。

“欣瑜,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丁一汉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我。

我轻轻点点头,竟然一下子被他凝重的情绪所感染,我端起一杯茶,很认真地看了丁一汉一眼,表示很愿意听他说话。

“欣瑜,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是,一般的男人凭空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呢,况且,据我所知,你没有自己的孩子。”我说话和他一样认真。

丁一汉的眼圈有些红,我避开他的目光,把另一杯茶递给他,他仰头喝了一口,说道:“我答应过云霞,绝不让别的女人生我的孩子,我在她的坟上发誓过。”

“云霞是你太太吧。”我插一句。

“嗯,是的,因为云翳,我和云霞闹过很多次别扭。虽然我也喜欢云翳,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云霞为了云翳居然可以把我撇在一边,还居然说是为了云翳的前途才嫁给我。所以,后来我不停地找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把那些女人带回家过,因为我知道,那些女人在我眼里还不如云霞一根头发。

“云霞表面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可是我知道她内心很受伤,直到那次,我喝醉酒失手,亲手杀死了云霞和我的孩子……所以,我在她的坟前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生下我丁一汉的孩子,这一辈子,我只把云翳当成我的孩子。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找过任何的女人,我甚至把年轻的保姆都辞去,只留下阿丑一个人……”

听到这里,我由衷地说:“丁先生,你的话很令我感动,真的。可是,如果安安真是你的亲骨肉,你也应该接受他。”

丁一汉说着说着有些泪眼婆娑。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于是就问了句:“秦佳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秦佳璐其实各方面都很不错,她错就错在想取代云霞。我以为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怀了我的孩子,会以此来要挟我,尽管她知道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要挟,但我总觉得她会拼一拼的,所以……”

“所以,你觉得安安还有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嗯。”

“说实话,虽然她抢了我的老公,依我对秦佳璐的了解,感觉她不是很坏,她家庭环境也不错,不至于为了嫁入豪门,用一些毒辣的手段吧?”

丁一汉笑笑,抽出一支烟点上,继续说:“欣瑜,你太单纯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秦佳璐手段很下作,她为了引起我们夫妻之间的误会,还想尽一切办法诬陷云霞,给云霞身上泼脏水。”

“啊?!”我惊讶地叫了一声,在我看来,丁一汉说的事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现实生活里怎么会有这种事?

丁一汉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很纠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转移话题道:“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出去一起看日落吧,听说山里的日落也很美呢。”

我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把丁一汉拉起来,他的双唇抿在一起,点点头,拉着我走出别墅。

傍晚山上的景色果然很美,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山坳里,把整个山坳染成了火红色。山风很凉,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丁一汉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顿时感到暖洋洋的,我玩笑道:“我们是在演电视吗?好应景啊!”

“你见过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吃那么大一碗方便面吗?”丁一汉邪佞地笑着,然后把头转向远方,他脸上的线条顿时格外分明,硬朗的线条勾画出一个刚毅的美男。我一时失神,真的像是看到韩剧里的大叔,而我也像是稚气未脱的少女。

“明天早上早早离开吧,不然,我们会被饿死的。”我喃喃地说。

“是,明天早上有很重要的事。”

山里的水汽相对重,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打喷嚏,我提议早点回去睡觉。丁一汉就又拉起我的手,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去。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走进各自卧室前,互道了一声晚安。

我果然还是被冻感冒了,后半夜的时候感觉非常冷,我梦见自己躺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尽管浑身缩成一团,我所能感觉到的依然只是冷。

迷迷糊糊的,有人走近我的卧室,给我端过来一杯水,后来就感觉暖和一些了。

再后来,我是被丁一汉叫醒的,睁开眼睛,丁一汉就坐在我的床前,他伸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说:“快穿衣服吧,你发烧了,这里没有药,我们尽快回去。你可真娇气!”说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随之而来的却是丁一汉一个惊雷般的喷嚏,我看了他一眼不禁想笑,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娇气,是被你传染的。”

我喝了一大杯水,才摇摇晃晃地跟着丁一汉走出来。丁一汉眼泪汪汪的,明显也是感冒了,看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我不禁有点担心,说:“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找个人开车?”

后视镜里看到丁一汉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他目视前方半开玩笑地说:“没事,就目前来看,我只想和你一起生,并没有和你一起死的打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真是的。”

这样的丁一汉和平时判若两人,不过,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随着车子的晃动,我居然又睡着了。

车子停下来,丁一汉把我喊起来,揉揉蒙眬的睡眼,向外看了看,车子恰好停在一家全国连锁的三宝粥店门口,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再加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浑身上下软绵绵的。

丁一汉拉着我的手走进粥店,店里人很多,但也很安静,丁一汉帮我点了一碗八宝粥,粥要稍等才能端上来,我下意识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昨晚山里没有信号。

随着音乐的响起,还有三条未读信息,顺手打开一看,都是朱德义发来的,第一条是:怎么关机了?还不在服务区?第二条是:你和谁在一起?第三条是:早上到医院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谁的信息?”丁一汉严肃地看着我。

“是曼婷,打不通电话才发的信息,没什么事,就是联系不到有点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和丁一汉解释这么多,还毫不犹豫地撒了谎,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信息是朱德义发的。

热气腾腾的八宝粥端上来,我顺便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钟了,我突然想起丁一汉约了秦佳璐八点在医院门口见。

“你……约的时间到了。”我小声提醒了一句。

“喝粥吧,喝完去医院拿点药,实在不行就打点滴,我让陆师傅来接你。”说完,丁一汉就认认真真地低头喝粥。

“安安会不会等着急了呢?要不然咱们先别喝了。”以对丁一汉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最讨厌别人迟到,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迟到过。

“喝粥,不喝粥待会儿也没办法吃药!”丁一汉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喝完热气腾腾的粥,丁一汉还刻意给璇璇带了一碗。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我远远地就望见秦佳璐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牵着安安的手,正在向来往的车辆张望。

丁一汉一只手拎着粥,一只手牵着我的手,秦佳璐斜着眼睛看着我,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下一刻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她就立即变成了丁一汉的妻子似的。

“阿姨,我想去医院看姐姐,可是妈妈不让,你告诉姐姐,就说我很想她。”安安很有礼貌地对我说。

我刚想和安安说话,没想到秦佳璐拧了安安脸蛋一把,安安疼得直叫,秦佳璐训斥道:“什么阿姨姐姐的,他们都是只会抢人家爸爸的专业户!”

我不想理睬秦佳璐,相反,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给男人生了孩子,还要靠DNA来确定孩子的身份,难道不悲哀吗?

我以为丁一汉会上前阻止秦佳璐打安安,没想到他非常冷静地对她说:“在这里等着,一步也不许离开!”

“你去哪儿?你去看这个女人生的孩子吗?”秦佳璐带着哭腔。

丁一汉头都没有回,非常坚定地牵着我的手向电梯走去。

丁一汉把我领到刘医生的医务室,正好刘医生今天当班,礼貌地说:“丁先生,有什么事吗?”

“她发烧,麻烦你给她看一下,有必要的话就住院。”

我碰了碰丁一汉,意思是他这是无理要求,我应该到门诊排队挂号才对。

刘医生迟疑一下说:“好吧。”

刘医生帮我看了看舌苔,还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又重新试了试体温,他说没大事,只是着凉了,于是就拿了处方开药。

这时,兰兰走进来,丁一汉把粥递给兰兰,说:“别对孩子说我们来过,都感冒了,担心传染她,如果问起来,就说妈妈上班很忙。”

兰兰提着粥转身离开,我顿了顿,对刘医生说:“麻烦也给他开点药吧,他总是打喷嚏,估计也是感冒了。”

“我没事。”丁一汉嘴角向上扬了一下,笑着对刘医生说。刚说完,就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大喷嚏。

刘医生笑笑说:“你们都是着凉了,你的药多拿一些,他吃也可以。”

走之前,我和丁一汉在刘医生的建议下各自打了一针。丁一汉给陆师傅打了电话,才放心地离开。

丁一汉刚走,我也走出医院,璇璇是万万不能感冒的,所以,我忍住去看她的愿望,只是向兰兰问了问情况。在医院门口,碰见了朱德义,他看到我,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很奇怪,我曾经那么迷恋朱德义的笑,曾以为那笑容是世界上最灿烂最迷人的笑容,而此刻,他的笑令我恶心极了。

“你找我有事?”我把双手插进口袋,漫不经心地说。

“你昨天去哪儿了?怎么手机都不在服务区呢?”朱德义焦急地说。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朱德义一把拉住我:“我是真有事找你。”

“放开!”我低头对他厉声喝道。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朱德义看上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很讨厌,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如果你不是璇璇的爸爸,我真想你立刻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有点难以自控,不过,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鼻子有些酸酸的,再加上感冒,我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惊雷似的喷嚏。朱德义连忙问:“欣瑜,你感冒了吗?吃药了吗?看过医生了吗?”

我甩开朱德义,不耐烦地说:“够了!快说事,不然我真的走了。”

远远望去,我看到陆师傅的车渐渐靠近停车场。

“这里说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朱德义说。

“如果不急,还是改天吧,我有些不舒服。”

“是和璇璇有关的重大事情,你不想听吗?”朱德义用急切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勉强点点头。

陆师傅下车已经走到我面前,我对他抱歉地笑笑,告诉他多等我一会儿。

陆师傅点点头,就又走回到车里。

“那人是等你的?”朱德义瞥了一眼陆师傅,阴阳怪气地问,还没等我说话,他接着说,“你最好先让他回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朱德义!你有事的话就快说!我没时间陪你磨叽!”我冷冷地看着朱德义。

“你别生气,我说了,这件事情很重大,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朱德义的态度像是很诚恳,我告诉陆师傅有事晚些回去,我自己打车就好,陆师傅犹豫了一下应允了。

朱德义身旁停着一辆新车,是什么牌子我看不出来,也没有兴趣看,上车刚坐稳,他坐在驾驶位回头看了一眼说:“新买的车子,你喜欢吗?”

我淡淡地笑笑,回应道:“和我有关系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把秦佳璐的钱都吞掉,秦佳璐肯放过你?”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朱德义双眉紧蹙,嘴角紧跟着抽动两下,他说:“我替她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这些钱都是我应得的,我才是受害者!公司开始注册就用的我的名字,那套豪华房子留给她了,她还想要什么?再说了,丁一汉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她有丁一汉的儿子做筹码,我还不得狠狠地敲一笔吗?”

听了这番话,我立刻后悔刚才挑起的话题,此刻朱德义的这副嘴脸真让人恶心。我下意识扭头看着窗外,视线划过后视镜,一辆熟悉的车子出现在镜子里,大脑很快鉴定出结果,后面跟着的车子是陆师傅的。

陆师傅人很老实,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倒没觉得什么,跟着就跟着吧。

朱德义把我带到我们之前的家里。他满面笑容站在门口说:“欢迎女主人!”

随后,他推着我走进去。客厅里布置得像是开生日派对一样,天花板上挂满了彩色的气球,其中一个巨大气球上滑下来一条红色布条,上面写着:欢迎亲爱的老婆回来!

朱德义笑吟吟地走到餐厅,餐桌上放着一个双层大蛋糕,他拿出火柴很快点燃了蜡烛,然后走到吊灯开关处。我连忙上前按住,说:“朱德义,非要这样吗?这样只能让我觉得恶心,知道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一双大手在一瞬间就钳住了我的腰,我凭着惯性打了个转身,人就整个落在朱德义怀里。

朱德义低下头,用他的嘴唇很快堵住我的嘴,我不顾一切地挣扎,只听“啪”的一声,我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脸上。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朱德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做出更加令人吃惊的事,他缓缓地松开我,向后退了几步,膝盖慢慢地弯曲。在一瞬间,我居然愣住了,朱德义双膝跪地。

他缓缓抬起头,用非常专注的目光凝视着我,声音也有一些颤抖,“欣瑜,我知道我错了,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恨不得立刻消失,可我耐着性子说完最后的话,才去拉门把手:“朱德义,你醒醒吧,你觉得破碎的玻璃杯用胶带粘好,还可以用来喝水吗?我之所以现在和你来往,完完全全是为了璇璇,除了璇璇,我和你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了。”

刚拉开门,身后传来朱德义的声音:“等等!好吧,我们只提璇璇,其实今天叫你来,是想转达刘医生的话。”

“刘医生什么话?”我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朱德义,紧跟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也紧绷起来。

“刘医生说璇璇的病情随时都有可能恶化,目前来看等待捐骨髓人是守株待兔,唯一的方法是创造一切有可能匹配的骨髓。”朱德义冷静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我急切地问。

“就是说,璇璇用她嫡亲弟弟妹妹的骨髓,还是有希望的。”

“什么?他的意思是你和我再生一个孩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根据朱德义的话思维。

“刘医生是这样建议的,新生儿的脐血是最好的。”

我突然就笑了,但瞬间又很想哭,事情怎么是这样的?让我和朱德义再生一个孩子,这怎么可能?

“不……不……”我不由自主地摇头,“朱德义,你不是开玩笑吧?刘医生怎么没和我说?”

朱德义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僵硬,语气也分外冷静:“昨晚不是你不在吗?刘医生上夜班和我聊了很多关于璇璇的病情。”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飞快地说出这句话,我一口气跑出去,咕咚咕咚下了楼。

幸好陆师傅的车子就在不远处,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软软的身体要在哪里停靠一会儿,陆师傅见我跑出来,从车子里走出来上前扶住我:“您没事吧。”

我说了“没事”,就迅速钻进后座。

“蒋小姐,我没和丁先生说就自作主张跟着您,您别多心。我是担心您打车不方便,丁先生只交代您用车的时候随叫随到,没有要监视您的意思。”陆先生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解释道。

“没事,我有些累,打个盹儿。”我喃喃地说,浑身像是没有支撑点一样瘫倒在后座。陆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认真开车。

“蒋小姐,要不回医院吧,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我听到陆师傅的话,努力地说:“不用了。”可是陆师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后来,他拿出手机来。我迷迷糊糊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再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任何声音。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间和璇璇的病房一样的房间。脑子逐渐清醒,我知道我住院了,一定是丁一汉把我安排到VIP病房的。可是,四处张望,却不见丁一汉。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帮我拔掉针,她一边忙活一边问我:“好点了吗?没大事,就是感冒,看把你老公吓得不轻。”

“我老公?”我疑惑地说。

“丁先生不是你老公吗?整个VIP病区都知道丁先生是个好老公、好爸爸,您女儿好些了吧?”护士拔掉管子,站在我面前微笑。

“谢谢,好多了。”我说。

已经是中午了,我从床上下来,简单地洗了把脸,我很想去看看璇璇,但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我还是忍住了。拨通兰兰的电话,兰兰说璇璇醒着,我和璇璇说了几句话,璇璇显得气力很弱,不过,每次她都会告诉我自己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越是这样,我的心越是疼痛。

眼泪都快流干了,挂掉电话,突然想起朱德义说的话,强打起精神,我走出病房,敲开了刘医生办公室的门。

刚一进门,刘医生就看出我的来意。他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想问脐带血的事吗?”

我点点头,刘医生接着说:“通俗一点讲吧,璇璇的病最终还是要靠干细胞移植才能彻底治愈,而新生儿脐带血进行干细胞移植所引发的后遗症更低,而且干细胞的排斥概率也低。换言之,脐带血的干细胞与人体的配对率很高,与父母的配对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兄妹则是百分之二十五;即使使用非亲属的干细胞来移植,成功率也比骨髓来得高,因为在一万人当中也许只有一人的骨髓是与病人配对的。同时,脐带血干细胞的浓度十分高而且品质优良,约是骨髓细胞浓度的十到二十倍,细胞的增生能力也比较高。”

我犹豫了一下说:“可,可是我和朱德义已经离婚了。”

“哦?我就说嘛,护士们都说丁先生才是你老公。”刘医生推推眼镜笑着说。

“不……不是的……”我急得半天说不出话,想了想还是别说了,刘医生也不是个八卦的人。片刻后,刘医生非常认真地说:“我建议你试一下人工授精。”

“人工授精?这个也可以吗?”我眼前一亮,激动地说。

“嗯,没问题的,具体事项你可以咨询妇科医生。这样吧,我帮你给妇产科的主任打个电话,让她和你说。”说着,刘医生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把我的情况说明白后,告诉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谢过刘医生,我慢慢地扶着栏杆走下楼,敲开妇科李主任的办公室。

李主任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姐,戴一副金边眼镜,样子非常和蔼。我刚踏进门,她像是认识我似的,仔细端详了我一番。

“李主任,我是刘医生介绍过来的。”我礼貌地说。

“请坐,刚才小刘打电话了,请问你贵姓,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李主任顺手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她也坐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像是回想着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李主任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婷婷的婚礼上我见过你。”

天啊,这一辈子我最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就是曼婷婚礼上的那一幕,那将是我人生当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没想到,就连年过半百的阿姨都还因此记得我。

“您是曼婷的……”为了掩饰我的窘态,我说。

“哦,我是曼婷妈妈的好朋友,哎……要说你可真够不幸的,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李主任一边说,一边坐下来。

“谢谢您,她目前还好,可是……您能告诉我人工授精成功的机会大不大?”

李主任十分认真地说:“你这种情况问题应该不大,首先你要做个全面的妇科检查,如果身体没问题的话,可在排卵期前后三次进行人工授精。”

听完李医生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进行人工授精,我焦急地说:“李主任,我想尽快,怀胎十月才能生下孩子,我担心我女儿……”

“那我给你开单子,你告知男方最好也做一些准备,最好先让他到医院来也做个检查,既然要生孩子,就要生一个健康的,你算一下排卵期,这个月如果条件成熟,会很快的。”说完李主任迟疑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我,语重心长地说,“你既然是婷婷的朋友,有些话我想提醒你一下,你单身带着个病孩子,如果再生一个,那个孩子怎么办?你想过吗?”

李主任的话令我立刻怔住,不过只要能救璇璇,将来再难再苦我也不怕。和李主任一起计算了一下我的排卵期,居然就在一周后,她说如果我的感冒好得快,应该没问题,李主任又给我讲了感冒可能会给胎儿带来的危害,我认真地听着。

或许是救璇璇的渴望太迫切,又或许是药物在我身上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走出李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感觉浑身有劲儿。

回到病房刚要给朱德义打电话,他就很快出现在病房。

朱德义走到床头柜前,把手里的保温桶放下,又拿了一只碗,一边盛粥一边说:“这是我早上就开始熬的排骨绿豆青菜粥,照着电脑视频上做的,璇璇喝了不少,还有一些,你尝尝如果感觉腻,我就去外面的粥铺买。”

接过碗,朱德义又递给我一只勺子,还没尝出粥是什么味儿,粥已经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了。朱德义笑着说:“慢点吃,来,还有点。”说着,他把保温桶里的粥都倒在碗里。

“她感冒了,为什么还给她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丁一汉同样也提着一只保温桶出现在我面前。

两个男人的目光相遇,彼此都是含沙射影。丁一汉不慌不忙地走到另一个床头柜前,他很快也盛来一碗粥递给我,看着我低声说:“我咨询过医生,感冒的人最适合蔬菜玉米麦片粥。”

“谢谢你,丁先生。”说完,我就拿起勺子,以同样快的速度扫荡完蔬菜玉米麦片粥。

肚子已经饱了,可我还是再次端起朱德义的粥一并喝完,我想我吃得多,就会好得快,那样的话我就能尽快接受人工授精。

朱德义和丁一汉瞪大眼睛看着我,可能我的食量太让他们意外了吧,尤其是朱德义,生完璇璇的时候,我的记录就是一碗粥两个鸡蛋,可是我刚才一口气喝了三碗粥。

片刻后,朱德义缓缓地走到丁一汉跟前,阴阳怪气地说:“丁先生,我先告辞了,我要祝贺你很快就一家团圆了,时间快到了,我约了秦佳璐办离婚手续,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丁一汉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一句话都没说。朱德义自觉没趣,推门离开。

“丁先生,你那么忙,不用总来看我,我自己可以的。”我抬起头微笑着说。

丁一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天真,他笑笑,从床头柜的纸抽扯出纸巾,坐在床边帮我擦嘴。

“嘴角有米粒。”他喃喃地说。

“让你见笑了,我很能吃吧?”

丁一汉呵呵笑了笑,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笑意:“你在家是不是经常挨饿啊?都没见你这么能吃过。”

我的脸突然有些发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丁一汉说:“我要出差几天,你自己行不行?”

“你忙你的,没事,曼婷说来陪着我。”

“嗯,那就好,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女儿,只要有空我就会给你电话的。”说着,他把刚才一同拎进来的袋子提到床上来说:“这都是些生活必需品,我让兰兰帮忙挑选的。缺什么,让陆曼婷帮你去买,我再给你点现金吧。”

“不……不用,我这里有……”

当丁一汉把一沓人民币放到我枕头下面的时候,我突然落泪了。我连忙好奇地打开袋子,洗漱用具、内裤、胸衣一应俱全。他一样样交代事情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即将远行的丈夫对妻子的叮嘱。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塑料袋子上,嗞嗞作响,丁一汉笑着低下头去看我的眼,邪佞地笑道:“是不是我说要出门,舍不得我?”

我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累吗?”

丁一汉用粗糙的手指帮我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为了心甘情愿地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啊,不是早就说了吗?”

他的话说得如此轻松,像是在和我讨论今天的白菜多少钱一斤,我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感觉眼前的男人像雾像雨又像风,无论如何都难以把握。

我冷笑了一声,戏谑道:“如果我现在就愿意了呢?”

我抬起头不经意地看着他,他先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继而笑得更加彻底了,他哈哈大笑后,非常爽快地反问我:“你会吗?”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不是还有一纸契约在我和丁一汉之间吗?这种男人或许天生就是用来玩弄女人的,如果我愿意了,那么我的下场都不见得比秦佳璐好,我更不想做第二个欧阳云霞。

下午三点钟,朱德义再次出现在我的病房,他看上去很高兴,一进门就笑呵呵地看着我。

“朱德义,你坐下,我想和你谈谈新生儿脐带血的事。”我非常严肃地说。

朱德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我,突然笑道:“说那么专业干吗?不就是咱俩再生个孩子的事嘛,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递给我。

“你看,这个小本本刚领的,还热乎着呢。”朱德义兴奋地笑着。

我接过离婚证看都没看,就随手递给朱德义:“生孩子只是救璇璇的一种医学手段,这和你结婚不结婚,离婚不离婚都没关系。朱德义,我已经想好了,我打算人工授精。”

“什么?!人工授精?”朱德义瞪大眼睛,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十分恐怖。

我已经料到朱德义这个反应,我并不吃惊,不慌不忙地对他说:“是,我已经咨询过医生了,医生说这个月就可以试,我找你谈,也是希望你能尽快先去医院化验一下精子,毕竟涉及孩子,优生优育还是很必要的。至于孩子生下来归我们谁抚养,我先说一下我的态度,孩子归谁我都没有意见,你如果不愿意养,我就单独抚养,你看行吗?”

朱德义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蒋欣瑜!非要这样吗?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吗?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我都给你跪下了,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我担心朱德义会彻底翻脸,想了想,缓和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表情,用恳求的态度说:“朱德义,请你理解我,至少现在你和我最大的愿望是救璇璇的命,我没有心情考虑将来要和哪个男人共度余生,你明白吗?”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对吗?”顿时,他的眼里闪出一道喜悦的光芒,就像是要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那……那我先去做检查……”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一个小时后,医院告知朱德义的精子活性很好,符合人工授精的标准,只要定时到医院采精就可以了。

回到病房,朱德义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帮我端茶倒水,削苹果。看着他忙碌的样子,我突然有一种时光倒退的感觉,生完璇璇后,他也像今天这样只是傻傻地笑,傻傻地忙碌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依稀记得朱德义第一次看到我时的表情,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第一次和我说话脸先红了的居然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把原本很清澈的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堪。

接下来一连几天,朱德义都像是伺候月子一样照顾我,他奔波于我和璇璇的病房之间,极力扮演着一个好爸爸和好丈夫的角色。住院第三天,我的感冒就好利落了,因为还想做人工授精手术,我没办出院手续,住院第五天,朱德义还兴高采烈地陪我去做手术,医生说过两天再做一次,以确保精子着床率。

住院第七天,我做了最后一次人工授精手术,医生说剩下的事情就是好好养着身体等待结果。

办好了出院手续,心里像是多了一些期待,我期待着能够挽救璇璇的那个小生命早一点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我收拾好物品,准备把这些东西暂时搬到璇璇屋里,这时,朱德义走进来,这几天,他每天早上早早就来,即使我感冒好了,他也依然尽心尽力照顾璇璇。我除了每天看璇璇几次,并没有在她的病房过多停留,一来,我要全力以赴养好身体,努力使人工授精尽早成功,再有,我想避免和朱德义接触的任何机会,原因很简单,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已经令我十分讨厌,而且这种情绪愈演愈烈。

朱德义从床上拎起大包小包就向外走,我叫住他说:“我就不去陪璇璇了,你去吧,我到外面晒晒太阳。”

朱德义先是愣了一下,嘴角无奈地抽动了几下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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