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常眉盯着露凝黑一块黄一块的脸,眼睛瞪得老大,声音猛地拔高,下半句话的音调却又低到了尘埃里。
“妖宠!”
杨史惊叫一声,叫出了在场九个人的心声,这一次连张二的嘴都没有他来的快。
他丢弃了自己的毯子,极速靠近常眉一拨人,对上贾肚皮、张二的嫌恶、警告的眼神也只当没看见,反正小辣椒不对他动手,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常眉现在的脑子都被冲击成了一团浆糊,哪有功夫去管他。
知道了妖宠的存在是一回事,实实在在的遇见看到过妖宠的人又是一回事。
“快说说,妖宠长什么样?”
“那家伙厉不厉害?修为是什么层次的?”
“你是在哪儿碰见它的,离着木屋远还是近?”
……
“你居然碰见了它!你居然还能活下来!”
嘿!这话说得!
露凝耳朵里涌入一大堆问,就属这个存在感最强、最刺耳,于喧噪中脱颖而出。
发问者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耳朵攥住那道声音紧紧不放,抬眼望向线头。
常眉小脸顿时堆上了笑,露出几颗白皙透亮的贝齿,金白的光线下闪耀耀的,看着特别傻白甜。
贾肚皮、张二张大还有老黄瓜刚刚都在叽叽呱呱呢,没理由会察觉那句话,是她说的吧?
可是,露凝看她的目光好像变得有点怪。
她心里突突地又打起了鼓,有点摸不大准,修仙界里能人怪事多,就比方说她吧,有时候遇上危险,她自己还没察觉过来,她左手的小手指就会先反射性的弹跳,说不准别人也有点听音识人的本事。
“恩…我的意思是说”
是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自己招呼的,现在这么说,常眉想了想,好像会显得自己很…很坏?很表里不一?
不要啊,她其实就是…被张二嘴快的毛病传染了而已!
闯荡修仙界,最重要的是什么?常眉自觉当然是形象和名声这俩货了,她不求好但是也不能坏啊。
她现在压根就想不出什么糊弄的话来,她的意思在那句话里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你看着这么弱,碰见妖宠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个奇迹。
这张嘴平时怼天怼地灵得很,怎么该油嘴滑舌的时候反而不顶用了?
常眉的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这幅为难的样子和前几天那副“我最能干”的冲劲儿形成了耀眼的反差,贾肚皮觉得自己都快没眼看了。
什么?知己?此时此刻,还是当做没有这回事吧。
露凝没有再揪着不放,主要她也不大敢,这女修看着不大,大概…童言无忌?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露凝继续说起来,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恐惧倒是没那么浓烈了。
“那是只巨鸟,吃了和我一道的人的脑子,鸟喙淡黄色跟弯钩一样,浑身都是那种颜色发暗的羽毛,头上,”她竭力地在脑子里重现当初的场面,露凝记得那只鸟头上有那种细细长长的阴影。
可当时她慌不择路地逃,只来得及匆匆往后瞥一眼,只有霍元朗的死状还有那只鸟大概的样子让她印象特别深刻。
“头上有什么?”杨史这个时候听得是数一数二的认真,第一个追问下去。
“有什么呀?”比起硬凑上来的杨史,常眉的声音居然要矮了一截不止,硬生生淡忘了自己筑基修士的身份。
常眉的长发被她随便弄了个叫不出名字的发髻,一点美感也没有地趴在脑后,孟知章坐在毛皮靠后的位置,一打眼就看到她白嫩的后脖颈那里有细细软软还短短翘翘的杂毛雄赳赳地昂着,跟它们主人现在的气势完全搭不到一块去。
他越看越觉得好笑,越看越觉得滑稽,居然就这么顺其自然地笑出了声,等他刹那间反应过来收声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笑虽然短促,但听在露凝耳朵里,刺耳度直逼那句“你居然碰见了它!你居然还能活下来!”
现在的修士是怎么了?难道她说的是笑话吗?
孟知章低下头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的时候刚巧遇上常眉疑惑的转头,她脸上自然流露出的不解透着孩子气的懵懂无知,他赶紧把头埋低,憋住自己胸腔里闷闷的笑。
“哎呀!”杨史看露凝又被人打断了,躁得那两只手摆在胸前不住得往下压,嘴里不满地喊了一声。
真是的,这几个人在这里瞎磨蹭什么呢!
他们不想听,他还想仔细听着呢!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把露凝直接带到自己那边去了。
露凝被这一喊喊定了神,继续开口说道:“那鸟头上好像有细角一样的东西,当时天黑我又光顾着逃,没看太清楚。”
“你觉得,那妖宠是什么实力?”
老黄瓜活成了老黄瓜精,果然脑子还有是很大功劳的。
杨史掂量着开口了,心里也没太指望能从这女修嘴里知道答案,倒是引得常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当时逃都来不及,哪还有胆子去观察它实力,就算观察了我也看不出来啊。”
露凝一板一眼地说完,就从自己储物袋里拿出自己装辟谷丹的瓶子,从里面掏出了一颗塞进嘴里,又小心仔细地塞上瓶塞放回去。
辟谷丹没剩多少了,到时候她要不要考虑考虑“重操旧业”?总不能靠吃草吃树皮吧,那些东西里没多少灵气,根本供不上炼气修士的身体消耗。
目光悄悄地在杨史身上溜了一圈,露凝在心里又悄悄画了个叉。
她阅男的经验勉强算得上丰富,这中年男修和他阴鸷长相莫名有点违和,她本能觉得还是离远点好,这种男人复杂,自己讨不了好不说,搞不好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目光一滑,她看到了对面有个邋里邋遢的女修盯着她看,眼神里警告意味十足——看嘛,她说的把自己赔进去的人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