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午夜两点,秋山直子再一次来到老地方。
“Hi,苏格拉底,我今晚给你带了六合轩的羊肉泡馍。”
“我今晚恰好没吃饭,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我本想亲自下厨,但我的厨艺实在……你知道我以前是明星,没时间练习这些的……”
“我很感激你的心思。你今晚看起来,有点熠熠发光。”
“你教我的很有用。我把所有的坏情绪一撕而尽。”
“现在你还在撕吗?”
“这个用不着撕吧。”
“撕掉吧。”
“是要变成一个冷血的人吗?”
“服务他人,上帝说。”
“这是一种信仰吗?”
“人类有两种倾向,一种是得不到他想要时的一蹶不振,一种是得到他想要时的得意忘形。人生就像一条正弦曲线:高峰正是迈向低谷的开始;低谷正是迈向高峰的开始。”
“那么我现在是在高峰还是低谷?”
“人生本没有意义。是我们给予它意义。走我们去门外看看星空。”
两人走到外面,今夜星光璀璨,万里无云。
“如果我告诉你,我来自某颗遥远的星球,在银河系之外,我甚至看不到它。你会怎么说?”
“我并不为之惊讶。”
“你对我的评价真的很高。”
“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你总在发光。”
“如果我不是男的,最有魅力会有所改变吗?”
“不会。与性别与性无关。是你的思想。有时候,我会想,假如我声带还是好的,我是否还会遇见你。”
“会遇到不是遇见。因为你没有需要,而我只卖东西给需要的人。”
“你会一直在‘老地方’吗?如你们标示的7x24h?”
“只要你有需要,正确的需要。”
“你有名字吗?不是苏格拉底这个。”
“外星文你听不懂,翻译过来就是‘苏格拉底’。”
“你来自外星这个梗不好玩。反正你也回不去了,当作是地球人不也挺好吗。真正的勇士不考虑过去,你昨天说的。”
“所以我也不是真正的勇士。”
“在我心中,你就是。真正的勇士为他人服务,7x24h,他们竭诚。”
“显然,你已经领悟了勇士道的真谛。送你句话: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出自《六祖坛经》。”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连起来,我却不懂。”
“这叫超越。句子对词语的超越,词语对单字的超越。有个词叫‘言外之意’,或许放在这里很合适。”
“如果我把我的所有念头都撕掉了,我会变成植物人吗?失去了意识。”
“当你把所有念头撕掉,再把撕念头的念头撕掉。你便初步做到了自己,真我,本我。非想非非想。”
“这是勇士道的终点吗?”
“勇士道没有终点。这是一个中点。”
“有流星划过哎~许个愿望会不会灵验。”
“每次有流星划过,就代表着又有一个外星人来到地球。”
“那地球上岂不有许多外星人?”
“你看到的流星,代表会有一个外星人与你发生联系。”
“像现在这样?”
“为什么流星许愿就有人信,而我说的外星人关联却没有人信。它们都是不可证伪的。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或许我也是个外星人呢。”
“或许是。或许不是。”
“明天午夜,你还会在这里吧?我还会过来。”
“或许在。”苏格拉底又在心里补充道,“或许不在。”
第四个午夜两点。秋山直子,像往常一样来到老地方。
“你好,7x24h竭诚为你服务。”迎接直子的换成了一个年轻人。
“苏格拉底呢?”
“如果你是在开玩笑,那我就继续下去。他死了。”售货员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很久很久以前。”
秋山直子没有理会,她冷冷地瞪了那男子一眼,“昨天这里不是你。”
“但今天是了。”
“上一个售货员呢?”
“我们这里实行匿名保护。他卖你假货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见他。”
“显然今晚他不在。”
“明天呢?”
“我想也不会在。”
“你俩交接时,他有没有说点什么?”
“他说,人们总会找到他们需要的,而作为售货员,你只是告诉他们,该去哪里找。”
“就这些?”
“祝你今晚过得愉快。还有明晚,后晚,以及……后后晚……”
“呃……”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暖流。”
“是想要还是需要?”
“那你有什么推荐?”
“那边是我们的热门商品。你可以看看。”
秋山直子找到了一封信。来自苏格拉底。
亲爱的秋山直子: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一位诗人说过,所有的相遇总是猝不及防,所有的离别都是蓄谋已久。
虽然我们的交集只有三天,但你已经理解了勇士道的本质:幽默、当下、服务。
如哲人们所说,知识与智慧的区别是:知识是知道,而智慧是实践。希望你能平实地践行,否则我们的谈话便没有任何意义。我能教给你的,我已竭诚。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也像鸦片,一旦习惯了就很难摆脱。
人们总会不可避免的缅怀过去,这虽并非不可,但却花费时间。时间之轮在永不停歇的转动。此时此刻,我们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这里有块石头,它与我来自一个地方,纽特斯达星。
如果你想念我时,你可以一边踱步一边想着,“那个亲爱的(该死的)苏格拉底,此刻又在哪里做着什么呢?”
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可以多仰望星空,无论从时间和空间来看,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宇宙的一次呼吸,我们的生命便已完结,所以抓住你的时间,找到人生的意义,正像梭罗说的,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
信念完了。秋山直子找到了石头。石头很圆,像是陨石或是火星石,看起来。
信的背面:
抱歉,撒了个谎。我不是来自纽特斯达星。那石头就是块普通石头,我在路边捡到的。但正像人生一样,石头本没有意义,是我们赋予它们意义。
PS:如果,哪天石头丢了,重新找一块即可,当作它是我给你的那块就好。
石头像金子一样,不会腐蚀变质,但人类结婚为什么不送石头呢?说到底,他们还是对彼此不够信任,不相信我的存在便已是意义的全部。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留给你的只是一块石头。祝你今晚、明晚、后晚、以及后后晚过得愉快。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