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城,易柳谷。
小阁楼位置僻静,屋内物质齐全,桌上点着香,凉倾帘推门而入,向朝静静地躺在榻上。
她走近他,在他榻边坐下,一眼过去,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的身子周围有一层很薄的白雾,大概这是顾尤眉给他续命用的方法,她用手绢拭去他额上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
“倾帘。”
顾尤眉走进来,看她这副模样,拉过她的手,道:“我看看你的伤。”
“我没事。”凉倾帘收回手,淡声道,:“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她的衣衫破了许多小洞,衣上的血也凝固了,她面容憔悴,唇色泛白,轻声道:“姐姐。”
“怎么了?”
顾尤眉很有耐心,凉倾帘的性格同浮烟不一样,浮烟大大咧咧藏不住话什么都说,她却不一样,更多的话,都在心里。
“我担心楚歌,我想上天去寻他,但我知道我不能去,这样会害了他。”她面无表情,浅声开口,“我担心向朝,是因为他是替我伤的,我很愧疚,我希望他能恢复,别因为这伤留下什么遗憾。”
“我知道。”顾尤眉莞尔一笑。
她收回目光,起身,道:“姐姐,向朝就麻烦你了。”
“你要去哪儿?”她问。
“我去换身衣服。”凉倾帘看了她一眼,退门出去。
……
银锦山旖旎秀丽,但有千丈绝壁,上山路途艰难,是将路凿于倒坎上,唯寒索从天而降。
向阳下马,看了眼这寒索,凭借着轻功毫不犹豫上了倒坎,双手抓住寒索,眼前晃现一个身影。
女子同他一般抓住寒索轻轻立于倒坎上,她没看他,迅速顺着倒坎往上走去。
“芜孀。”
向阳喊了她一声,她的面纱精致特别,尤其是她的眼睛,简直让她过目不忘。
她未理他,向阳看了她一眼,朝着她去的方向上去。
芜孀身轻如燕手脚灵活,她抓住寒索小跑在倒坎上,不知不觉便将身下的溪流水尽收眼底。
她停了一小会儿,向阳便追了上来,他笑的灿烂,似乎得到了什么宝贝,道:“银锦山是有名的险山,铁索横悬,你来可因何事?”
她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借着寒索继续上山,向阳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会儿,二人便轻松到了山上,他纵观此处,三面绝壁一条出路,拍了拍手中的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若咱俩是为同一件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她的视线从未落于他身上,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朝着唯一的路而去。
向阳见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眼珠转了转,手枕在颈后:“我道你是哑巴,你不会真是哑巴?”
“你有完没完?”她侧颜,眉头紧蹙,眼里是藏不住的怒气,她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道,“这位公子,我只是碰巧同你上了一座山,你都喋喋不休说了一路了,你的喉咙还好么?”
“我……这位女子,出门靠朋友,我只是出于碰巧碰上你而又正巧走一路关心你几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嘴里刁了根树叶,痞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她白了他一眼,往前走去,“你跟了我一路我没把你推下山去你都该谢天谢地了,小时候我奶娘就教导我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你……”向阳脸涨得通红,嘀咕道,“这里就这一条路,谁说我跟着你了。”
二人虽言语不和但还是一前一后顺着大石,上了此山最高处的一座亭子,名为银锦亭。
这里的大石中间长着雪松,不是人为种植,而是自己长的,此处风景一眼过去,同天界比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四周茫茫的白雾,亭中央坐着一个人,一身素衣,银发随风而飘,他的指尖微动,一阵悦耳琴音响起。
他应是银锦山的向阳走近了些,在亭外恭敬行了一礼,道:“在下乃封城向府二公子向阳,今日上山是为兄长求取合玉液救命,请问阁下贵姓?”
“游人罢了。”
云淡风轻四个字,琴音未断,他也目不旁视,道:“合玉液从此处往西处走,见一大壶,里面装的便是合玉液,公子自行取了便是。”
“多谢阁下指点。”向阳没想到他回答如此痛快,他再次行了一礼,往他指示的方向去。
见他离去,芜孀上前一步,恭敬按照芜伏国的礼仪向他行了一礼,道:“小女子乃芜伏国遗孤,名芜孀。”
“你不用说了,你来此心不诚,你的目的不在于银锦山。”他停下手中的琴,忽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道:“我奉劝你一句,到此为止。”
他的面容俊俏,看上去很年轻却是一头银发,她退后半步行了一礼,奶娘说银锦山无人看管,他不是这里的人但却在这里抚琴,除了巧合便是专门在这里等。
他话里有话,也不知是不是猜中了她的心思,她不敢继续说下去,便出了这座亭子。
向阳在另一边,借着寒索上路,白雾弥漫,一股清淡的酒香飘来,他抬眼望去,不远处,便有个倾斜的巨壶,壶嘴不停地在往外流出液体,那大概就是合玉液。
向阳再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寒索,一个翻身拉过另一处的寒索,几个下来渐渐接近,不料,眼前白光闪现。
原来是把长剑从面前过,差点儿削去了他的发丝,他侧身借着大石一个翻转,便到了巨壶前方。
他的眼前,也是一个手持长剑的年轻人。
年轻人精神抖擞,道:“来者何人?”
向阳把方才同那游人说过的话又道了一遍,他朝年轻人行了一礼,道:“小兄弟,在下等着救命,还望行个方便。”
“我即身居合玉液守护人的职位,便不能轻易让阁下过去,我只有一条宗旨,打赢我,你便可以取。”
年轻人半步不让,向阳还说为何方才如此轻松,原是在这儿等着他。
“那便失礼了。”向阳使用内力与年轻人的剑力抵抗,但毕竟身体未完全恢复,他看上去明显有些吃力。
年轻人看准了他,一个脚步微移便挥剑而来,向阳躲开,双手截住他的前臂和上臂,一个折叠将他的剑挥向自己。
年轻人一个轻松后倒,反转着剑从他面前划过,向阳用内力压制住他的手腕,剑也在空中飞舞。
向阳用了全力但给他留了后路,几招下来谁都没有让谁吃亏,年轻人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他收了剑,道:“你有内伤,内力还未恢复,你不是我的对手。”
向阳行了一礼,道:“是,我确实在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恢复,若非兄长命在旦夕,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此处寻合玉液。”
年轻人也并非难缠之人,他朝向阳回了一礼,道:“公子请便。”
话毕,年轻人一个飞身出了向阳的视线。
此处清水从石路流过,向阳踩着碎石到了巨壶处,酒香四溢,闻着都是舒心的味道。
他从腰间取出葫芦,接了满满的一壶合玉液,他也忍不住尝了一口,辛辣。
喉咙有些烧灼的感觉,他将葫芦别于腰间,朝着空旷无人的绝壁,拱手道:“多谢了。”
话毕,还来不及观赏银锦山的险峻,便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途中还在银锦亭处停了一下,芜孀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