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过了七日。
这天清晨,公孙毓雅正与铜镜中的自己相视而立。
那个芙蓉花印果然完全消失了,连李神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挡不住她的好心情。
看着镜中全新的自己,她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精致小巧的瓜子脸,如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细嫩白皙的脸颊两边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标准的美人儿妹纸一枚。
“年轻就是好哇!”
虽然不如过去的自己那般干练,却增添了几分稚子专属的灵动天真。
简直如返老还童一般让人欣喜。
“大清早就对着镜子傻笑,还说那么老气横秋的话,犯什么傻呢?再不出门,待会儿可就错过早市啦!”
公孙毓雅毓还没自恋完,一男一女便已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了门口。
男子身形挺拔,英姿俊朗。手执一柄上品乌木描金折扇,勾唇一笑羡煞四方;
女子则身形柔美,衣带飘然。眼中带媚却不失坚韧,大有不输男儿的飒爽巾帼之姿。
此二人都是原主的好友,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男子名为司徒浩,乃当朝吏部尚书司徒健的庶子;女子名为上官琳,乃当朝龙威大将军上官虎的嫡次女。
司徒浩年十九,性格温和,武功高强,是三人中兄长一般的存在;上官琳稍长公孙毓雅几个月,曾经几次随父亲出征,继承了她父亲的豪爽性格,一副“我是你姐我很牛”的样子,颇有点文清艳的风格。
三人是青梅竹马,亲密无间,所以他二人一向可以自由出入公孙毓雅的闺房。
新世界,新朋友。
能有两个可以说话无顾忌的人,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公孙毓雅大病初愈,老国公便鼓励她多出去走走,免得在家中憋出其它病症,故而三人便相约去逛早市。
谁知二人刚进屋就看到公孙毓雅在那里傻笑,这让上官琳几乎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姑娘,莫不是在家待得太久,还学会顾影自怜了?
太惊悚了!
而一旁,司徒浩只是包容地一笑,静静地由着她们打闹。
经过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大病初愈后,毓雅便突然开窍般变了很多。
变得更加灵动,也更加自信。
不管原因为何,这对毓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被当面开涮,公孙毓雅也不生气。
她朝上官琳眉眼一挑,勾唇道:“看到自己如此年轻漂亮,心里自然是美上天了啦。你们暂且到前厅坐坐,我很快就出来。”
“瞧把你给臭美的!”
上官琳白了她一眼,无语得嘴角直抽抽。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认命地和司徒浩一起往前厅走去。
待二人离开,公孙毓雅才终于唤来贴身丫鬟开始为她梳妆。
没办法,留惯了利落短发的她,对扎繁复的古风发髻还真缺点天分。
好一会儿过后,她终于换好了衣裙,然后朝前厅款款走去。
前厅中,司徒浩和上官琳正陪着老国公聊着琐事。而她甫一进门,三人却顿时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们等的那个姑娘吗?!
一袭直达脚跟的鹅黄束腰纱裙,手挽一条翠绿的披肩纱。长长的秀发被撩起一半,拢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一支珍珠蝴蝶银钗展翅其上。
此时的公孙毓雅眼中也不再是温吞的柔弱,而是锐利而又神采奕奕的坚定。
呆愣片刻后,司徒浩眼中一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须臾过后,他惊觉自己有些失礼,忙轻咳一声赞叹道:“毓雅今天真是精气神十足呢。”
“哎哟,你就大大方方地称赞一番如何?矫情个什么劲儿!”
上官琳用手肘往他手臂上一撞,笑得一脸戏谑,“什么叫‘精气神十足’?明明就是惊艳动人好不好!”
言罢,她转而又向公孙毓雅大拇指一竖,赞叹道:“啧啧,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成年生辰一过,居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而且还出现了一种,嗯,我爹爹身上那种坚决果断的将领气质。哈哈,雅儿,你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
这小妮子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
公孙毓雅心下一惊,暗自懊恼自己实在大意,于是赶紧敛住了浑身的锐气。
当了这么多年的教练,自己浑身的气息早已固定成型,实难做到收放自如。本以为换了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这种气势会自然隐去。可没想到这才头一次出门,便被看了个对穿。
还真是——
“琳儿你在说笑吧?我哪敢跟上官将军比啊!”
她神情复杂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已经近半个月没出门了,在家里憋闷得慌。如今终于可以出门走走,当然浑身上下充满干劲了。我们快出发吧,小耗子,我们走!”
温文尔雅的司徒公子,却不知何时被她起了这么个好笑的别名,屡纠不改之下他也只得认命。
无可奈何地一笑,他起身向老国公行了一礼,然后便跟着两个兴冲冲的姑娘出门了。
慈爱地目送他们离去后,公孙烈却开始看着门口出神。
好一会儿后,他终是低喃了一声:“果然……”
自己这个孙女儿,自从经历了此次高烧病危之险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儿之态,而是带有棱角分明的坚定之色。
虽然她下意识地压制着自身的气势,可他毕竟是看遍了千帆过尽,又怎么辨别不出来这孩子那截然不同的气息呢?
他问过府中的神医李文吉,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她的气脉平稳,已然脱离了过去的病弱之脉。
换句话说,她当真恢复了健康。
生病之后变坚强他相信,但是气息如此不同,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更何况那孩子额间还突然出现了神秘花印,这不明晃晃地告诉世人她与过去不同嘛。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法师的话。
难道,竟是换了一个灵魂吗?
那么雅儿本身的灵魂,此处又在何方呢?
这该是多么荒唐啊……
唉……多思无益,大不了找个时间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然后再做评判打算。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