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天庭,御天殿
富丽辉煌的御天殿,四处散发着仙皇威严。
此时,大殿上方坐着身着明黄龙袍服的仙皇,正一脸怒沉地直视庭下,而旁边雍容端庄的仙后则是满脸忧色。
庭下的两旁,此时站着十几位神色肃穆的高阶仙众。
而大殿的中间,此刻却直挺挺地跪着一男一女,面带决绝之色。
天地间最令人神往的神殿,此时却满是让人望而却步的肃杀之气。
半晌,仙皇猛地一拍龙椅,怒道:“区区花仙,竟然胆敢私下纵情藐视天威!芙晔,你可知该当何罪?!”
然而芙晔却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地应道:“回禀仙皇陛下,小仙虽身份卑微,却也听说过下界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小仙与四殿下乃双愿之择,与身份毫无干系,何罪之有?”
言罢,她侧首柔情地看向身旁之人——天庭四皇子怀楚。
怀楚接收到她的目光,也眸色深深地给予回望,神色之间尽是温柔缱绻。
“……”
无疑,他们这一互动又触动了仙皇的神经。
“放肆!吾儿何等尊贵,岂容你‘一往而深’!”
他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再次怒斥,“来呀,即刻将此等不知所谓的花仙缚至玉泉殿,散去仙灵永世不得轮回!”
“父皇明鉴!若她被仙灵散去,恳求父皇赐儿臣同罪!”
闻言,怀楚立即俯首一拜,总算神色坚定地朗声相应,“晔儿若逝儿臣亦无法独活,生无可恋死亦何堪!即使被施以锁灵之术,儿臣亦知尚存散灵之法,求父皇成全!”
然而他这一席话,却顿时入火上浇油,激得仙皇当即失去了理智:“你个逆子,居然还敢恃宠而骄威胁本君?简直混账!你以为本君当真不敢?好,你要随她去,本君就成全你!来——”
“夫君万万不可呀!”
好在他刚要发出命令,仙后却终于忍不住哀切地打断了他话,“楚儿乃妾身孕育千年所生,天生聪灵,在内尊师爱长,在外亦受众仙爱戴。他若被散灵是妾身所不忍,众仙亦不能接受之事啊!
况且,芙晔虽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散灵之刑实过严酷。
再加上这几十万年来,百花仙君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贡献颇大。如今趁他外出守陵我们却做出此举,未免会寒了他的心啊!”
“百花仙君?”
仙皇却是不为所动,只冷笑道,“哼!本君早就知会过他了。他回复说夫人既逝他心已死,这个孽女随本君处置!”
“怎么可能!那肯定是气话啊!”
仙母显然表情一顿,随即却坚决摇头,“天下哪有父母不关心孩子的?如今他只是伤心过度来不及计较而已,等他回过神来定会后悔的!你忍心看他后悔吗?此事一定另有他法的,还求夫君三思啊!”
她的这段话仿佛是一个信号似的,庭下众仙也抓住机会一起拱手而拜,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你……你们……”
仙皇当即怒视仙后,再直指庭下,一张脸被气得涨红却竟是找不到辩驳的话。
他这个皇儿,天赋异禀灵根聪慧,小小年纪智谋仙术却早已超过另外几个皇子,是他早已内定的继承人。
他这个皇儿一向是言出必行。可是,他又哪里能够容忍此等荒唐的恋情?
仙皇震怒,众仙也不敢妄自冒犯圣颜。
一时之间,整个御天殿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许久,大殿内响起一个略显苍老却无比洪亮的声音:“启禀陛下,老臣斗胆请奏一法!”
众仙看去,所奏之人乃四皇子授业恩师——缘情上仙。
缘情上仙平素慈爱近人,又从来都是与世无争,因而深受众仙尊崇,就连仙皇自己也向来会敬他三分。
此时缘情上仙一开口,众仙顿时心中大定。
看到是缘情上仙,仙皇面色稍霁,这才勉强开口:“上仙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启奏陛下,老臣司三界情缘千万载,深知情爱之不可控。爱至深者无关伦常不涉生死,此非外界所能控制与干涉。如今,怀楚与芙晔之情亦是如此。”
仙皇一听顿时再次脸黑,冷笑道:“怎么,上仙也要本君成全他们?”
“陛下圣裁,并非如此。”
缘情上仙摇了摇头,恭敬应道,“芙晔之恋实为僭越之情,老臣不敢妄求。但散灵实过严酷,可令其降世承万世轮回之苦;至于四殿下,封入浩淼仙山修行思过千日以平复心性,淡其情思以示小惩便可。岁月足以淡化一切,如此既可强行断其情缘,又可重整殿下心思。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
闻言,仙皇果真怒气微收。
然而随后,仙皇却又皱眉苦恼,“此法虽然可行,但是仙根易除,情思难断。要彻底焚灭记忆,术式细腻,稍有差池就会引发灵智不全之症……”
与其不小心毁人心智,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处以极刑。
如若不然,以怀楚的性情看,其结果恐怕更加难以收拾!
缘情上仙微笑道:“陛下仁慈!芸芸众生不能承受情之悲苦者甚众,故而祈求老臣施此法者亦多。所以此事便交给老臣吧,老臣能保其轮回根本,也算承百花仙君的情了吧。”
仙皇定定地看着缘情上仙,再环顾了一眼众仙,最终厌烦地摆了摆手:“也罢,此事便如此了断吧,就交由上仙负责处理。芙晔,你可还有话说?”
“芙晔谢上仙仁慈,谢陛下圣恩!”
“怀楚,你呢?”
“儿臣亦无可言,谢父皇圣恩。儿臣必当潜心修行,以报饶恕之恩!”
怀楚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结果,无需多言。灵既不散,便可生后招。
因此,他自然应得感恩戴德。
“既如此,全都退下!”
“谢陛下!”
玉泉殿,降灵池。
芙晔此时已去除仙根,一身素衣站在降灵池旁。
成为凡人的她,此时周围的浓郁仙气压抑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摇摇惴栗。
怀楚心下怜惜,忙伸手将她稳稳托住。
他也即将被封山修灵,百般乞求之下,才得以在入山之前见爱人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