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松雨屏气凝神,两只手在灰扑扑的围裙上擦了两遍。
到底要不要先声夺人,她并不是很确定。
毕竟在那批壮又帅的打手的注目之下,她尴尬地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把这身红衣服给扯了。
所幸那名男子微笑着掏出一张名片朝她走了过去,总算是缓解了屋里凝滞的气氛。
“连小姐。”
“我是唐先生的助理颜咏哲。”
米白色的小卡片上以简练的小号楷体印了三个字,再仔细一瞧,蝇头小字竖着列在一旁,上书“禾益集团”。
是她见过最直白的名片,没有之一。
“唐先生今天有事要拜托你。”
“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的。”
虽然是道上的弟兄,起个名字却是飘逸清朗,隐隐透着蕴锋刃于无形的锐气。
在颜咏哲笑眯眯却不失压迫感的笑容感召下,她把名片小心地捏在手里没敢往桌上随便丢。
以他的容色来估算,铁定不是唐嘉辉的助理。
唐公子必然不会允许长成这种模样的漂亮男人在他身边大鸣大放地晃着。
连松雨正盯着颜咏哲无名指上纹的一枚十字架发呆,自带背景音乐的正主就在此时现身了。
同样是西西里岛味道的复古油头,这位大爷的发量显然少了至少百分之八十。
死活不信邪非要把那几根毛向后梳整齐的固执,和某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连松雨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宣传卡片。
那是唐嘉辉亲自设计的名物。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噌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唐叔叔......”
这一声迟疑的唐叔叔叫得唐敏德浑身脉络通畅。
“哎!”
他忙不迭地应着,疾步走过来和她握手。
“你看看。”
“你看看!长得是比从前更漂亮了。”
不仅笑容相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脉相传。
唐敏德劲道十足地拍着她的手背,三五下之后直接把她拍红了。
“嘉辉说你一直在国外。”
“最近刚回来,是不是?”
在屋里数位高级助理的视线胁迫下,连松雨点头如捣蒜。
她就知道今天早晨摔的那一跤实属妖异之兆。
都多少年没见过唐嘉辉他爹了。
这说话的口气依然如父如子,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看。
“回国好,回国好啊!”
他终于松开了她麻痹的手。
以看待艺术品的眼光瞧着眼前打扮朴实的红衣姑娘。
自己生的儿子,品味那就是不一样。
“嘉辉都跟我提过了。”
她看着唐敏德星光闪亮的眼睛,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奇感。
“说你在伦敦很有名气哟。”
“还在那个......那个泰特美术馆办过个人展览!”
唐敏德兴奋不已地搓着手。
“哎呀......”
“我今天跑来一看。”
“啧啧,这地方看起来就是不同凡响啊。”
连松雨两腿一软,在最后关头还是意志坚韧地站住了。
她如芒在背地盯着唐敏德一张一合的嘴。
名气肯定是没有的。
个人展览也并不是在泰特美术馆办的。
但落在唐嘉辉眼里都不叫个事儿。
这位一旦下了决心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极道二世子,以三寸不烂之舌直接把她在亲爹面前吹成了当代艺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