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鱼玄机
晚上,晨昱和郭秀彦吃完饭,去操场上溜了一会弯儿,很多学生见到郭秀彦很是有礼貌,纷纷跑过来打个招呼。
晨昱想到自己的学生,心里一阵温暖,笑道:“姐姐,这就是当园丁的自豪和骄傲吧!”
郭秀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微微点头:“也许是吧!我没有想过!我只是想着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来供养家里,并实现自己的价值。至于当老师吗?以前没有想过,但是,既然机缘巧合,得了这个缘分,自然也应当尽职尽力。”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一个数学专业的,不好就业,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晨昱苦笑,轻叹道:“你和小梅,都是至诚至善的人。而我,我没有这么深刻的觉悟。虽然说老师这个职业,是我毕业后,有生以来第一份职业,可是,我却没有把它想得有多高尚。充其量,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逃避繁华,需要一个地方来安放空落落的心,你可以管他叫疗伤和流放,也可以叫他逃避和矫情。当时,我恰恰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来到了小梅的家乡,又恰好做了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而已。”
郭秀彦拍拍晨昱的香肩,笑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甚至,你的这种‘无为而治’比某些‘刻意为之’做的还要好。你和小梅的教学成绩就是个有力的证明。你这样的做法,我不能理解,在我看来所谓的疗伤和流放,只出现在电视剧中,至少在我生活的周围,是不怎么存在的。这可能也是因为我们所处在不同的家庭环境中吧!但是,亲爱的昱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可爱的妹妹,你做什么,姐姐都会支持。”
晨昱心里顿时暖洋洋的,眼眶也有了发热的感觉,伸手抱住了郭秀彦:“谢谢你。老大,我一直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对宿舍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人是诺诺,她那么倾国倾城、才华横溢;最心疼的人是小梅,她有些地方和白惜墨很像,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照顾、帮助她;但是,要说到最敬佩的人,那就是你了——坚强、善良、不卑不亢、永不言弃。”
听到这番话,郭秀彦甚是惊讶,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嘴巴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半天才喃喃地说:“那里呀?我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不出众的一个,我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而已。说来惭愧,我是其中最庸俗、最现实的那一个。”
晨昱笑着摇头,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对了,老大,你们学校有没有所谓的‘编制’和‘临时’之分?”
“当然有分别啦!我们这里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有这种情况。有编制的人,工作可以相对轻松些,工资和各项福利都不错;而临时的,干的活儿最累最多,各项福利没有,工资只有正式老师工资的三分之一左右。怎么啦?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小梅……小梅她就没有编制,她很想…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
郭秀彦长叹一声:“这个可不好弄。谁也说不好。就拿我们学校来说,六七十个老师,有编制的四十来个,剩下的都没有,就像丁老师,他也没有。所以,还有人因为这个劝我,不要选择他!”
晨昱愕然。可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没有开口。
郭秀彦苦笑一下,“小梅的苦楚,我理解。就拿我们这里来说罢,我刚毕业分配过来,一个月2800。而丁老师比我早来学校两年,他现在每个月1000。按理说,我家境不好,为了更好地照顾家里,选对象的时候,的确应该找个比自己挣得多的,即便不比自己多,但也不能少。可是……可是我自己的长相,什么德性,我自己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没有一个男孩子向我表达过好感。丁老师……丁老师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听到这个,晨昱一改之前的沮丧,两眼冒着绿光:“情书?老大,求求你了,能不能让我看看的你的情书?你放心,我不拍照,不宣扬,保证看了就忘。”
郭秀彦红着老脸,忙不迭地摇头摆手,害的她引来了很多学生好奇的目光,还有两个学生过来,关心地问:“郭老师,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郭秀彦头摇的更厉害了,连忙道谢,说不用了。
晨昱哈哈大笑,颇有几分狼心狗肺,欠扁欠踹的样子。
郭秀彦恨得咬牙切齿:“有!就是不给你看。你待怎地?”
晨昱眼珠咕噜咕噜乱转,发动所有的脑细胞想着对策,郭秀彦却说话了:“其实。压根儿没有什么情书。我刚来学校那会儿,人生地不熟。是他,他主动接近我,帮我熟悉环境,告诉我应该注意的事项,帮我打水打饭……对于男生的恭维讨好、帮助照料,在你和诺诺看来,是司空见惯,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儿……我心里很感动: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善良的男生不以貌取人,对我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动心。”
晨昱心里腹诽:“丁老师他自己也长得不咋地呀!若论相貌,他并不比郭老大好看。”,嘴上却说:“姐姐,你太妄自菲薄了。姐姐你这么好,在我看来,反倒是他未必配得上你呢。”
郭秀彦仰起头,看着天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很久,还有丝丝火红色的晚霞挂在天幕,预示着明天是个艳阳天,轻叹一声:“你不会也是说他没有编制?挣钱少吗?”
晨昱远远看见丁文鑫和几个男老师遥遥走过来,晨昱心里,在认真地思索这样的偶遇到底有几分是有缘,几分是刻意?
突然听到郭秀彦的这句话,晨昱心里一凉,不由自主地冷哼一下:“姐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世俗、唯利是图的人吗?还是——分别不到一年,姐姐自己也变了呢?”
郭秀彦闻言,脸色一变,一边跺脚,一边伸手照着自己额头就是一掌,愧疚地说:“昱儿,你自然不是这种人,否则你当年,就不会喜欢穷困潦倒的白惜墨。是姐姐我错了!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想的比较多。每个人都说丁老师不合适,他家里穷,父亲过世了,一个老母亲拉扯这三个儿子,丁老师又是家里的老大,还得照顾他妈和两个弟弟,负担比较大……”
晨昱叹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郭秀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觉得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对于爱情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附属物,有当然更好,没有那也是命。我认定了这个人,其他的困难两人一起承担总比一个人要好。”
她的这番话声音温润柔和,语气却是铿锵有力不可置疑,像是回答晨昱的问话,又像是在郑重许诺。
晨昱微微一笑,冲着郭秀彦身后,缓缓道:“丁老师,我大姐的这一番话,你可曾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