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微微亮,日本人才撤了。
二当家的带着人过来,察看了伤亡情况,非常惋惜地说,老鲁死得太惨了。
大家这才知道,这个小头目姓鲁。张雷等人却从二当家的眼神中,看到了些别的东西。那些东西闪烁着,像是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发出的光芒,在树梢上像风一样闪亮着。
除了小头目,一共死了六人,伤了四人。日本人这边,二当家的带着人打死了三人。张雷打中的那人没了踪影,应该是被他们的同伴救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凯和张雷做了个简易担架,把负伤的老人抬回他住的地方。
老人流血不多,精神很好,边被抬着走,还边跟张雷聊天。他告诉张雷,他叫王进,老家是山西的,是老抗联,当年的队伍被打散了,没地方去,才投了老虎寨。那时候老虎寨也不是在这儿,而是在比较靠外的地方。他还告诉张凯他们,大头领当年也在抗联扛过枪,因为诱奸妇女,被抗联处罚,他才从抗联逃了出来,投到了老虎寨。不过那时候的老虎寨风光着呢,三四百人,日本人都曾经来送黄金,拉拢当时的大当家的。后来,大头领因为打仗勇猛,成了大当家的心腹。大当家死的时候,就把山寨托付给了现在的大头领。
这个大头领当时是很有雄心的。那时候,抗联比较红火,他曾经想带着人马加入抗联,成为抗联的独立支队。但是,抗联那边的人不同意,想把他们分开收编。大头领一怒之下,就自己带着人跟鬼子干,后来日本人在他身边安插了间谍。他们出动的时候,被日本人包了饺子,死伤惨重,大头领才带着人朝深山转移。
转移的过程中,他们救助了不少抗联流落在深山里的部队。后来,有了一次最惨重的失败。大头领带着一百多人,出去找粮食,被敌人包抄,只突围出来不到二十人。
张雷说:“听道长说,不是剩下不到十人吗?”
王进叹了口气:“他杀了十个人。杀了他怀疑的所有人,才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到了这里。”
张凯听到这里,打了个冷颤。他能想象到当时情形的凶恶,和众人,包括大头领心里的绝望。
张凯问:“那大头领为什么不肯见人呢?”
王进说:“自从到了这里后,大头领就不出面了。只有他最相信的两个人能见到他,别人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张凯问:“那二当家应该能见到他吧?”
王进说:“不能。二当家的不是他最相信的人。我们十多个人到山寨的时候,就是二当家的收下了我们。按大头领的意思,他是要杀了我们的。后来,有六个同伴受不了这边人的土匪习气,在一次巡逻中,他们偷着跑了,大当家的杀了剩下的七个人,我们十多人,只有我活到现在。”
张凯忍不住说:“大当家的也太狠了。”
王进叹了口气:“他也是被间谍害怕了。他们除了现在的地方,实在没有地方好退了。”
到了王进住的窑洞,李菲先替张日处理了伤口。打中张日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胳膊一侧,因此胳膊里没有弹头,只是用酒消毒,包扎好了就行。
王进肩膀的子弹比较麻烦,张日用烧热的酒给刀子消了毒,让几个人摁着他,直接用刀子给他扣了出来。
等李菲给王进把伤口消毒包扎完,因为耗费精神太大,刚刚还大谈山寨历史的老人,已经气息奄奄了。
张秀丽从老人的山洞里找了几个土豆,用水煮熟后,捣成泥,让老人吃了些,老人就昏睡了过去。
几个人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些土豆和一块腌的狍子肉,他们这就算自己开伙做饭了。
大家又累又饿,简单做点儿饭吃了,就都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到下午。道长先醒了,看看大家睡得正香,道长就走出山洞,来到王进居住的窝棚。
王进似乎也好了些,坐了起来,正在跟几个人说话。
道长进去,这才发现是二当家的带着几个人。
二当家的听说是道长他们救了王进,跟道长客气了一下,道长说:“都是中国人,这是应该的。”
二当家的说:“道长说得对,中国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道长知道二当家的有所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敷衍了几句。
王进他们继续说话。虽然因为道长在,他们说话收敛了很多,但是道长仍然能够听出来,二当家的因为大头领的专横,把他的得力手下杀了,对大头领是相当不满意了。
二当家的一个亲信说:“大当家的已经不能做山寨之主了,他这样会毁了山寨的。”
王进说:“是啊。对每个进入山寨的人都喝断肠散,这是聚义吗?比梁山的王伦还要黑。”
二当家没说话,而是转过头,看着道长:“道长,您说呢?”
道长刚要搭话,有人跑了过来,对二头领说:“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叫您呢。”
二当家的看了看来喊他的人:“老赖,知道大当家的叫我干什么吗?”
那个被称为老赖的人,很惶恐地说:“二当家的,我真的不知道。”
二当家的狞笑着:“听听,这个二当家的称呼,听着真难听,简直就是骂人。”
那个老赖垂首低头不说话,二当家的却没再说什么,带着几个人就走了出来。
道长看了看王进的伤势,似乎比较好,没有化脓的趋势。道长说:“幸亏你自己配的刀伤药好,不过,要是再有点药熬熬喝了,就更好了。”
王进说:“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我这儿有几味药呢。”
王进下床,从一个角落里找出几把药材。道长给他洗了洗,生了火,放进锅里熬着。
刚收拾好,李菲和张秀丽匆匆跑了过来,看到道长,张秀丽急得都哭了,她说:“道长爷爷,我爸爸和我叔叔,还有张日叔叔,都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