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薇转身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神色淡淡的,并未答话。
“我看阮先生人真的不错,人品好,家境优渥,长得也英俊潇洒,与小姐很合适。关键是他对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又肯对小墨好,小姐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何不考虑一下……”
苏盛薇站了起来,说:“我先去睡午觉了,如果有人打电话来,就说我晚点再回复。”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柳叶看着苏盛薇漠然美丽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哎,每次与小姐谈起这事,她都冷冷淡淡的。
叶智宸在军部整整忙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他没有打算回家,叫司机将车开去双潭官邸。
此时,街上早已闪耀起霓虹,黄包车夫卖力地拉着车从车旁穿过,路旁的小贩皆吆喝着招揽生意,打扮时髦的小姐少爷们,因着要等最早一场电影开场,此时正站在电影院门前嬉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际花,正拉着客人往歌舞厅内走……
叶智宸远远就看到光明洋行的大招牌,叫司机停了车子,便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洋行里依旧有不少富绅阔太光顾,有眼尖的认出他来,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叶司令!”即便有不认识他的,也被他那一身整肃的戎装,以及完美到叫人叹为观止的长相所震慑,纷纷让到一边,即便是羡慕的议论,也不敢太大声。
叶智宸找到店里的工匠,将被摔坏的玉镯拿出来,沉声问:“这个镯子还能修复好吗?”
工匠见这般好的玉被摔碎,只觉得可惜,摇头叹息道:“要修复是可以,但是因为玉的内部结构已经损坏,哪怕用在好的工艺、技术去修复它,它还是会有瑕疵的。”
叶智宸问:“那如果尽力去修补,能够修复到什么程度?”
工匠拿出放大镜,对着几块碎玉细细地研究了一番,说道:“如果裂纹十分严重或被跌断为两载时,可采取金镶玉的方法在断裂口包金或包银来加以处理。但如果被跌落为三截或更碎时,我们一般不建议用包金包银来处理,你可以考虑采取珠宝首饰的改制来处理。”
叶智宸挑起眉,“如何改制?”
那工匠说:“这是上好的和田玉,玉镯中有明显的翠绿点,若是加工成戒面或观音吊坠,都是不错的选择。”
一时间,叶智宸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黑眸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三段碎玉,心中烦闷,也就是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将这个玉镯还原成原本的样子了。
莫怪别人说破镜难圆,要修补一个玉镯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他与苏盛薇之间的感情?刹那间,他像是有些绝望了,指端触着那玉,凉凉的寒意仿佛一直渗到心底最深处去了。
过了许久,他才对工匠说,“你尽量帮我修复吧,即便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也要给我镶好。”
那工匠道:“因为修复工作比较复杂,价钱可能比这个镯子本身还要贵,您考虑好,若是您觉得值当,那我就好好帮您修补。”
叶智宸沉声道:“只要你能将它修补好,花多少钱都值得!”
那工匠点点头,说:“那好,半个月后您再来取。”说完,将那锦盒子收了起来。
夜晚的风透过车窗吹入,叶智宸望着眼前的繁华,黑眸不仅没染上一丝热闹,反倒现出深深的寂寥。
叶锦替叶夫人招待了几位女客,将女客送走了,便吩咐丫头去给叶智宸打电话,让他今天有空就回来一趟。
到了下午,叶智宸果然乘着车回来了,叶锦穿戴整齐,正坐在大厅中等他,叶智宸瞧叶锦那样子,笑起来,“三姐这是要出门吗,那为何还急着叫我回来?”
叶锦拿起包,站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吧,陪我看戏去,时间刚刚好!”
叶智宸苦笑不得,说:“三姐,我军部还有事要忙,没有闲功夫去看戏,你还是约别人去吧。”
叶锦撇嘴道:“我知道你忙,可是今天你还非陪我不可,走吧,许司机还在等着呢。”
叶智宸拿她没办法,只得任由她拉着上车,叶锦埋怨道:“你看你这几年,都快将这个家当成行辕了,即便回来了,又匆匆地走了,我都没时间与你好好说会话。”
叶智宸道:“领兵打仗的人,哪里有时间待在家里?”
叶锦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有时间,我也没看你安生在家坐上一刻啊!就拿这次来说吧,你从上海回来,也没去给母亲请安,母亲嘴上不说,心里该多失望!其实我也是偶尔回家住一阵子,现在在家里最难捱的就是母亲,叶萱还在国外,盛薇又走了,父亲也总是在部队,她老人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叶智宸沉默片刻,道:“那我明天再回去看看她。”
叶锦点点头,说:“上次你勋授司令,母亲也没去参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说到底,母亲还在为盛薇离开的事气你,她老人家有多疼盛薇,你是知道的。”
叶智宸道:“三姐放心吧,我明白。”
叶锦轻叹了一声,说:“原本我也怨你,但是我看你这几年过得也苦,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以前在家里,我与盛薇算是最投缘的,只叹缘分太浅,往后她不能再做我的弟妹。”
叶智宸看着窗外,薄唇紧抿,冷峻的五官笼上一层阴郁。
今天的国光戏院请了名角来唱,故而听戏的人极多,叶智宸与叶锦坐在楼上的雅间,戏台上一段西皮唱完,徐过人都站起来拍着巴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