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我视线所及全是黑暗。
最后的记忆是东方棘白刺向我的那一剑。
当真是痛到了极至，以至于我现在从黑暗中醒来后都还心有余悸。
我低下头，试图看清自己的伤口。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就伸手去摸，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在黑暗中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又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反正自从我进入树洞里以来，我就一直在各种幻境之中徘徊。
我从一个幻境又跳到另一个幻境，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愿不会有可怕的怪物。
我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前方一丝隐隐约约的亮光，于是立刻追寻着那点亮光走了过去。
我离亮光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实在是经过了这么多次幻境之后，我完全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前的伤口好像也不痛了，但那股余韵还在，我吸气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一阵说不出来的闷痛。
我也不顾不上了，因为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
亮光已经近在咫尺。
我慢慢地迈出了一步，当我的脚彻底踏入亮光之后，我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巨力拉扯了过去。
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股巨力完全地扯进了亮光里面，整个人被扯得十分难受。
那一瞬间，好像全身上下的脏器都移了位，骨头发出痛苦的悲吟。
我连惊叫都来不及喊出来，就被那股巨力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脸贴到了冰凉的地面上。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耳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无比熟悉。
“师父，你是说，她就是天生圣体？”
东方棘白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我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这是一个小院子，房门半掩着，门板和门框间有一条细缝。
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棘白和吴江并没有发现我。
我蹲在门后面，透过那条细缝看着他们，听他们对话。
吴江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他递给东方棘白，说道：“没错，就是她，你记得见到她的时候要跟她搞好关系。她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听着吴江的话，只感觉心被切成了一片片的，疼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亲眼见到如此残酷的真相。
这比刚才东方棘白捅我的那一剑还要痛上千百倍，我只感觉自己快要痛死过去了。
哪怕我明明知道，东方棘白最开始接近我是带着目的的，但是这一幕在我面前重演出来，无异于直接要我的命。
我很想闭上眼睛，不再继续看。
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受我大脑控制，哪怕我拼了命想让自己闭上眼睛，但我还是死死地大睁着眼睛，一丝不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东方棘白对他师父点了点头。
因为他这一点头，我觉得眼里快要滴出血来了，心已经痛到麻木，此时也不会更痛了。
只有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
好像在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儿地朝我涌来，无论我怎么努力尝试平复自己的情绪都没有用。
我在绝望的大海中沉浮着，随便一个浪头都能将我打翻。
没有人来救我。
也没有人来拉我。
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段灰暗无望的日子，那段每天都活得十分痛苦的日子，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精神上那让我无法承受的绝望。
我看不到未来。
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小姨。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现在看不太清楚东方棘白和吴江的脸，但他们的对话还是一丝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痛苦地摇着头，甚至还狠狠地拽着我的耳朵。
痛到极致时，我多么希望能把耳朵给拽下来。可是我不能，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就像魔鬼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我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师父，她是最纯粹的那一个吗？”东方棘白问道。
吴江答道：“没错，我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最纯粹的这一个，不仅我不会放过她，龙虎那帮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东方棘白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他的目光投向我这边。
我吓了一跳，但是发现东方棘白并没有看到我。
吴江继续说道：“东方，你也知道天生圣体对龙虎那帮人的重要性，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但如果你保护不了她，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东方棘白微微一皱眉。
他看到吴江眼里突然弥漫上一股森森的杀意，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凛冽的杀意。
东方棘白知道他师父要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他从来没想过师父居然会让他这么做，这么多年来，他跟着师父斩妖除魔，倒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他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而现在他的师父要他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东方棘白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办不到。”
我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也明白刚才吴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感觉全身发凉。
我紧紧地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惊恐的叫声。
我想起第一次见吴江的时候，吴江对我还算和善。我真的没有想到，吴江居然会有要杀了我的想法。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刻了。哪怕我听到了东方棘白的回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在体内肆意游走，在无声地嘲笑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吴江的脸色在听到东方棘白这句话后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只见他一步上前，抓着东方棘白的肩膀，声音低沉地说：“东方，你答应师父，你必须要这么做！”
东方棘白眼里流露出挣扎的意味，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师父，我办不到。”
吴江的眼睛瞪得极大，甚至他看起来都有一些疯狂了：“东方，如果你办不到，万一让龙虎得到了她，那恐怕会死更多的人！”
东方棘白闭上了眼睛，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我听到他这句话后，瞬间屏住了呼吸。是真的呼吸不上来。
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即将死在岸上一样。
我大口喘着气，最后才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这期间的每一秒都极其难熬。度秒如年。
我那时候什么都无法思考。
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有一片恍惚的茫然，像是在梦中一样。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永远都不会成为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