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华锐每天晚上都在想着这件事。但想得口干舌燥也毫无用处,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华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拧开矿泉水瓶,刚刚喝了一口,就立刻放下了。
因为他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响动。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但确实传到了他耳朵里。非常清晰,简直如雷贯耳。
华锐微微地笑了。
他开始再度变得无比兴奋,因为送上门的猎物要来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谁,还有能不能让他玩得久一点儿。
他十分十分地期待。
华锐的目光在黑暗中变得很亮,像一匹眼冒精光的恶狼,对送上门来的猎物垂涎欲滴。
来的人是谁?
谁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谁知道他们在这里?
华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看向这苍茫夜色,星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缀满天幕,惨白的弯月看起来没有那么冰冷了。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夜晚。安静又祥和。它并不适合杀人。它不该被鲜血染红。
但是现在,它不得不被鲜血染红。
因为有一个人来了,哪怕来人的脚步声再轻,华锐还是听到了。
他心里涌上了一抹嗜血的杀意,谁叫刚才那人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次那么完美的杀人手法呢。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他也好想试一试,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全身发热。他太兴奋了。
和华锐不同的是,东方棘白一点儿都不兴奋。
东方棘白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冷意,正丝丝缕缕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钻到空气里,浮在夜色中。
他知道这回自己可能很难再回来了。
一去不回。
这是他早已做好的准备。
他又想起了临走前,顾颜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顾颜从来没有在他眼前哭得这么不顾形象,顾颜知道他是一定会去的,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于是她把小东西叫了出来。
小东西一向听顾颜的话。
小东西现在就趴在他的胸口里,他的胸口是热的。是一种不知从哪来的灼热,跟那些渗入骨的凉意对抗。
他在他的身体里感受到了冰与火的交融,就像那些冰冷和火热交织的情绪一样,冰冷是因为恶心,而火热是因为愤怒。
他一定要捉到那个人。
不然的话,他怎么对得起他那死去的师父和那么多无辜牺牲的人。
华锐看到他了,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如狼似虎地朝他扑来:“受死吧!”
他话音未落,扑上来的动作却硬生生停住了。
理由很简单。
因为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个人的目光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是怨恨到极点的火焰,排山倒海一样朝华锐打下。
华锐一愣,就在这一愣的空当,东方棘白已经不见了身影。
东方棘白一闪身进到了破庙里面。
破庙里面没有灯。
没有风。
没有人。
华锐对上了多日不见的欧阳瑾。
这是一场宿命的相遇,两个同时心怀复仇火焰的人碰到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毫无退路,没有选择。
唯有直面生死。
看看谁的火更猛烈吧。谁能燃烧得更长久吧。
是华锐这十几年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一心只为复仇的火焰,还是欧阳瑾这抛下了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燃烧掉自己的生命的火焰。
谁能活下来呢?
这个答案,不久之后便会知晓。
现在东方棘白正慢慢往破庙里面走进去,他不敢掉以轻心,走得非常小心。
这是他第二次踏上这个地方。
带着一种遥远的熟悉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个并肩战斗的夜晚。
那个分不清欧阳琰和欧阳瑾的夜晚。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但就在这时,东方棘白的耳朵突然轻轻动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身,挡住了从背后袭向他的剑。
这是真正意义上和那个人的交手,而不是像那次在顾颜家里一样,他碰到的只有那个人的气息,难以试探那个人的虚实。
但他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那个人非常非常强大,他的身体里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直接灌注到剑上,东方棘白虎口一阵阵发麻。
可是不能后退。东方棘白咬着牙,硬生生地扛住了那个人的这一剑。
那个人压了过来,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把剑上面。
东方棘白后退了一步,他的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来啊,东方小鬼!继续啊!”
那个人居然叫他东方小鬼,这个称呼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东方棘白突然一晃神,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两个奔跑的身影。
一个是他,还有一个看不清样貌。
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在追他,速度极快,仿佛下一秒就能追上他来。
他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他以前认识这个人?!
战斗之中最忌分神,东方棘白这一恍神的工夫,那个人已经将他直接掼到了地上,东方棘白甚至闻到了喉咙里的血腥味。
他把那口血咽下去,勉强站了起来。
那个人不屑地笑道:“太弱了,你实在是太弱了!”
东方棘白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里是一股毫不畏惧的坚定。
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他一定一定要抓到这个人,一定一定要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东方棘白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他眼前的其他事物都模糊了,只剩下这个人。
这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盖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下半张脸狰狞的皮肤。
洼洼坑坑,全是伤疤。
东方棘白看着他的下颏线条,那股熟悉感又涌上来了。
“你是谁?”东方棘白问道。
那个人听到这句话,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东方棘白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他站得笔直,好像脊椎上竖着一根铁骨。
“那我来告诉你吧!让你死也死得明白点儿,不是吗?”那个人诡异地一笑。
东方棘白看着他,心下打了一个突。
那些模模糊糊的回忆又浮现了,而且和这个人逃不了干系。
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你的师兄啊,小鬼。”
小鬼,我是你的师兄啊。
小鬼,我是你的师兄啊。
师兄?
他哪里来的师兄?
东方棘白震惊地看向那个人,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师兄。
师父明明就只收了他一个徒弟。
哪里来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