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棘白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我很高兴,真的,我太高兴了。”
我见东方棘白这么激动的样子,一下子语塞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并不知道东方棘白为什么会高兴。
我只是感觉自己那颗冰冷僵硬的心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内心的暴虐之气正在逐渐消退。我甚至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被那些负面阴暗的情绪折磨得很痛苦。
而且我躺着的这个地方也是非常奇怪,它不是普通的床,它是一张中间凹成了一个人形,刚刚好能把我塞进去的床。
这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这张床好像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但可能正是因为这张床,我这两天才没有那么痛苦了。
我还是挺感谢东方棘白的,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还会继续被痛苦折磨。
“谢谢你。”我看着东方棘白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刚说完,东方棘白就凑了过来,他紧紧地抱着我,说道:“不用和我说谢谢。”
东方棘白的脸埋在我的脖子旁边,他轻轻地说道:“是我太对不起你了。”
我感觉到我的脖子湿湿的,这才惊讶地发现东方棘白居然哭了。在这一瞬间,我的心搅成了一团。
明明我没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任何记忆,但是我的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就抬起了手,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个动作好像我曾做了无数次一样,让我觉得无比熟悉。
但我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关于他的事情。
此刻我希望时间能慢下来,甚至就在这里定格。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毕竟前途未卜。
现在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而我希望这种错觉能永远停留。
这是我在这个山庄住下来的第五天。这几天一直都相安无事,没有任何人来找我的麻烦,东方棘白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我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奇怪的是,我对于他这种行为并不感到厌恶,甚至还有一点欣喜和隐隐约约的期待。
东方棘白那么冷的一个人,在我面前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他温柔得和以前判若两人,虽然还是话少,但他总是默默地在我背后,为我做很多事情。
我也发现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情绪平静得非常快。通常在我的情绪出现强烈波动的时候,东方棘白一看到我的状况,就会不由分说地把我抱到那张奇怪的床上。
我曾问过东方棘白,为什么这张床这么神奇。东方棘白笑着说,这是他师父花了很大力气制作的,这张床的材质非常特殊,对人的血液循环和身体器官非常有益。
东方棘白这个解释里还有许多细节没有跟我说,但我也并不想追问。我知道东方棘白迟早会跟我说的,他再三向我保证,我倒也没什么感觉。
我知道我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恢复了正常,但是我在面对人和事情的时候,总会把自己抽离在外。
冰淇也到这里来看过我,我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东方棘白也发现了我这种不对劲,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我,是否还记得在我第一次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尝试着想要告诉他,但是只要我一回想起实验室里的那些事情,我的头就要炸掉了,痛得我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有一把勺子在我的大脑里深深地挖着。
今晚的月光很亮。
我把窗纱拉开了一点点,月光照了进来,我翻了一个身,底下不再是冰冷的玉石而是软绵绵的床垫。
我在床垫上躺着还有点不习惯。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在那张床上睡觉,直到东方棘白说不需要了,我才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这是我在这个房间睡的第一个晚上,但是之前我也来过这个房间好几次,我知道这是东方棘白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这里没有崭新的墙纸,也没有精致的摆设,这个山庄里所有的房间都非常简单和朴素,四面墙都是白色的,有点冷冷的感觉。
这是我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东方棘白时候的印象。
这是一个很冷的人,难以接近。但是当他拿那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却又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并不是难以接近的。
我坐了起来,拿起了床头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旧照片,照片都已经泛黄了,但是还能看清照片上的人笑得非常灿烂。
我打开床头灯,手指慢慢摩挲着那张照片,摩挲着照片上的小小的东方棘白。
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二三岁左右,我实在是没法想象东方棘白会笑得这么开心。
他旁边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东方棘白曾经跟我说过,是他的师父抚养他长大的。
所以,旁边的这个人是他的师父吗?
我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同样笑容灿烂的脸。
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明明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脸,我却有一种见过这个人很多次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过去的记忆重新找上门来,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就往下坠入无底洞的深渊。好像过去的那些回忆就像一双双无形的手,会把我拉入深渊。
有风吹了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夜风微凉,冷风拂过我的脸。
凉意直透入髓。我的心也感到冰凉冰凉的。
因为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太吓人了。
她真的是突然出现的,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个小女孩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地板上。
我愣愣地看着地下的这个小女孩,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她衣服褴褛,身上血迹斑斑,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她披头散发,一动也不动地在地上坐着。
我捂住嘴,压住了喉咙里的尖叫声。不然我怕会惊动这个小女孩,她可能会立刻跳起来,那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人是鬼?
我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相框,去摸索着床头的手机,想给东方棘白发出信息。
我需要东方棘白来这里帮我解决这个可怕的情况。
但是我的手还没碰到手机的时候,在地上坐着的小女孩突然就动了,而且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扑过来。
残影一闪,小女孩近在眼前,我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我在心里绝望地想着,完了,这下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