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棘白的脚步变得迟缓起来，他的喘气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棘白，放下我吧。”
我轻轻地对东方棘白说道：“要是你不放手，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要是放手的话，或许还能活下来一个人。”
而且我希望那个活下来的人是东方棘白。
我直觉那个怪物不会杀我的，它是想要找我做容器，就像那个人一样，我必须要和它签订共生协议。
也就是说，我不会死在这里。但是东方棘白就不一样了，他对于那个怪物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那个怪物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不希望东方棘白死在这里，我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毕竟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于是我开始在东方棘白怀中拼命挣扎起来，他紧紧地搂着我，低声说道：“别动！”
我深深地看着他的脸，说道：“棘白，你还是放开我吧。”
东方棘白的喘气声大如牛，他倔强地摇了摇头。
我感觉我的眼眶湿了，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身后的叫声近在咫尺，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睫毛在微微颤抖。我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东方棘白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他愕然地低头，看到我死死地咬着他的手臂，眼泪在我的脸上不停地流。
东方棘白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瞬间被人拧成了一团，身后的叫声越来越近了，他也已经跑不动了。
他终于颓然地停了下来，我也松开了咬着他的牙齿。
其实我根本就没舍得继续咬下去，我只是想要他松手。所以我在咬了第一口之后，就没有深深地咬下去，甚至害怕他感到疼痛。
“让我下来吧。”我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肩膀。
东方棘白低头看着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般把我放了下来。
我的双脚刚一沾地，身后的巨响就停住了。
那个怪物这时候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后，东方棘白下意识地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慢慢走上前，拿着手电筒，直直地看着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用它黄色浑浊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看不出它现在的想法。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并不感到害怕，好像所有的恐惧在刚才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不知道它刚才为什么不抓我，非得等到现在，我觉得它一定有它的理由，虽然我并不知道它的理由是什么。
怪物看着我们，我们也在仰头看着怪物。东方棘白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仿佛要跟这个怪物不死不休，死磕到底。
可是这个怪物根本就没把东方棘白放在眼里。
因为当我和它对视着的时候，我看到了它眼里的不屑，那是非常人性化的情绪，但与此同时，它眼里的兽性也赤裸裸地流露出来。
那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对我的身体的渴望。我知道它对我垂涎欲滴已久，而且它总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想起了在林家的那个神秘人。那个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强大的神秘人，他的身上就有这个怪物此时的感觉。
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无比荒谬的猜想。
这个怪物曾经在那个神秘人的身体里面，所以神秘人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降伏了当时的我和东方棘白。按理来说，小东西把力量传给了我，或者也可以理解为是那个人把力量传给了我，神秘人应该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才对。
因为那个人就是龙虎这个怪物，他们曾经共享力量，神秘人不可能打得过我们。除非神秘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神秘人了。
当我脑海中划过这些想法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顾颜，你想的没错。”
我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双手颤抖得几乎要拿不住手电筒。
我听到了什么？我居然听到了这个怪物在说话，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东方棘白见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那个怪物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的声音之外，东方棘白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知道他在喊我，但是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我也知道我现在正在迈开步伐往前走着，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让自己停下。但是我做不到。
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仿佛我的前面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我整个人绑上了，我只能被动地跟着这根无形的绳子走。
东方棘白的叫声快要听不见了。我心里那些绝望的呐喊也快要听不见了。一切都将只剩下虚无。
“来吧，顾颜，到我这里来。”
那个声音犹如恶魔最甜美的低语，我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只能继续往前走。
“顾颜！”东方棘白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他举起了剑，几步上前，就快要追上怪物了。
怪物用黄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们，它兴致盎然，目不转睛。
怪物没有任何动作。东方棘白却有了动作。
东方棘白的双手在发着抖。他自从练剑以来，没有举剑却手发抖的时候，因为他知道，只要双手不稳，那么在战斗中必输无疑。
然而现在，他的双手却在不停地发着抖，停都停不下来。
东方棘白几近绝望地喊了最后一声：“停下来！顾颜！”
我还是没有理他。
我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意识不到他在叫我，我现在就像行尸走肉的傀儡一样被人扯着往前走。
东方棘白在恍惚之中，眼前出现了师父的身影。
他看到，师父在书桌前对他说道：“棘白，到了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这句话就是过往记忆的一个开关，所有那些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狠狠抹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他避无可避，也无需再避。他只需要全盘接受即可。
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夜不能寐睡不安稳，甚至反复从梦中惊醒的原因。
他丢失的记忆回来了。
然后他的剑也刺了出去。
我只感觉胸口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后背直接穿了进来。
我一低头，便看到了一个闪烁着寒芒的剑尖。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似终于从梦中醒来了，但我没想到，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醒过来。
翻江倒海的巨痛将我淹没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疼痛，无比清晰的疼痛。
我甚至没办法回过头，因为我全身上下好像瞬间就僵硬了，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样转动我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