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只听见欧阳瑾在轻声问东方棘白:“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东方棘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这样不会让她变得更加危险吗?”欧阳瑾迟疑地说道。
东方棘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有砂石磨过一样。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
欧阳瑾淡淡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这样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秘道的?”
东方棘白唇角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我们以前来过这里,你忘了吗?第一次师父带着我和你来这里捉那个饿死鬼的时候。”
欧阳瑾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就笑开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出任务,一眨眼就过去那么多年了。”
东方棘白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没想到我们真的能找到天生圣体。”欧阳瑾的目光好像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东方棘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别叫什么天生圣体,她有名字的。”
欧阳瑾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对她上心了吧?”
东方棘白停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口,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欧阳瑾眯了眯眼睛:“你可得分清楚了,可别真的陷进去,不然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东方棘白不屑地冷笑道:“什么后果,我自然有分寸。”
欧阳瑾却并不放过他,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天生圣体只是一个容器,等到降临的那一天,你确定你还能找到原来的她吗?”
东方棘白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灰白了。
我看见他的拳头紧紧攥着,连骨节都发白了。
我知道这是东方棘白在强忍着挥拳的冲动,不然的话,下一秒他的拳头可能就直接招呼在欧阳瑾的脸上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可是他们说的内容却让我陷入了更深的疑惑。还有现在这个陡然紧绷的气氛,也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东方棘白从来没有和我讲过这件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还在这里见过欧阳瑾。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商量呢?
我咬了咬牙,准备伸手去拉东方棘白的衣袖,想这样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我失败了。
我的手直接穿过了东方棘白的衣袖。
我这才终于确定,我在他们眼中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这应该是一段记忆。
但我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这绝对不是我的记忆。
为什么别人的记忆会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呢?
我看见东方棘白最后说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东方棘白冷着一张脸,继续朝里面走去。
他们已经在门口浪费了太多时间,就为这些无谓的争辩,这些既定的事实。
东方棘白直接把欧阳瑾晾在了原地,我刚想闪身让东方棘白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东方棘白就整个人穿过了我。
欧阳瑾连忙跟了上来。
他在跟上来的时候,喝令那些灰衣人先出去,别挤在这个小房子里。
于是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东方棘白慢慢蹲下身,打着手电筒在地面上摸索着。
而欧阳瑾则在破破烂烂的储物柜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直到欧阳瑾叫了一声:“我找到了!”
东方棘白立刻看向他,只见欧阳瑾拿着一把钥匙,递给了东方棘白。
东方棘白接过钥匙,然后再度弯下了腰。他的手电筒照着地上露出的那个暗门,还有暗门上的锁。
我如遭雷击,怪不得当时东方棘白一下就拿出了钥匙,而我完全不知道他的钥匙是怎么来的。
原来是他和欧阳瑾先在这里找到的。
东方棘白这时候已经把秘道给打开了。
我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原来东方棘白真的在骗我。
我原本以为他那会儿已经彻底地和欧阳瑾反目了,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欧阳瑾显然早就知道这里有一个暗门的,也知道东方棘白有钥匙。
所以当时在加油站,欧阳瑾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真相。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残酷的真相。
所以,我和东方棘白被抓到了欧阳家,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么?
这一切都是欧阳瑾和东方棘白的计划吗?
我突然全身发冷,冷得根本就站不住了。我颓然地蹲下了身,用手捂着嘴巴,大口地喘着气。
在这一瞬间,我真的感觉自己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我要是不知道这一切该有多好。我宁愿自己继续被东方棘白欺骗下去。
然后我又想到了刚才欧阳瑾和东方棘白的对话。我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后知后觉的猜测。
所以欧阳瑾假扮成东方棘白的样子带我来这里,应该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我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么,那时东方棘白和欧阳瑾的对峙,也只是他们演的一场戏吗?
东方棘白事先知不知道他师父在欧阳家?当他听到他师父变成了一个活死人时流露出来的痛苦,难道也是假的吗?
我真的不敢相信。
东方棘白当时那么痛苦的样子,也只是他的伪装吗?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东方棘白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了,他从来没有对我付出过真心。
只有我在傻傻地相信着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我感觉心如刀绞。我蹲下了身,茫然地抱着自己,无边无际的寒冷侵蚀入骨,我快要被冷死了。
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绝望在我心中迅速弥漫。
我的眼前看不到一丝亮光。
哪怕东方棘白已经站了起来,打着手电筒往外走。欧阳瑾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把这道暗门给合上。
欧阳瑾问他:“你不下去看看吗?看它能通到哪里?”
东方棘白摇了摇头,表示他不下去了,说道:“我知道它会通到哪里,你到时候做好准备就行了,一切按照计划行动。”
欧阳瑾也不再说话了,他们一前一后地打着手电筒出去了。
房子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哪怕他们离开了,走远了,我也没有移动分毫。
我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
地面是冰冷的,我的心也是冰冷的,刺入骨髓的寒冷。
我的脑子里空白一片,现在没什么需要思考的了。
东方棘白的欺骗已经能杀死我了,我心里那只乱撞的小鹿快要被他杀死了,可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