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他，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东方棘白蹲了下来，他弯着腰在床底下摸索。
“颜颜，你感受到什么没有？”
我听他这么一说，便开始静下心来，去感受身边气息的流动。
果不其然，我感受到了一丝非常奇怪的气息。
我发现自己在感受气息这一方面是相当有天赋的。
自从遇到东方棘白以后，我的这种天赋像是被人打开了封锁的门，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比如现在。那股盘旋在床边的挥之不去的气息，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东方棘白已经把床底下的东西给掏了出来，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骨灰盒。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骨灰盒？！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骨灰盒。
东方棘白脸上神色未变，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人。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东方棘白到底在干什么。
只见他拿着纸人，口中念念有词。他念完了一段稀奇古怪的咒语之后，纸人居然颤悠悠地飘了起来。
然后东方棘白就叫我拿起骨灰盒。
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拿了起来。
只见东方棘白在空中打出了一个繁复的手势，然后猛地伸手一抓那个纸人，将纸人重重地拍向骨灰盒。
按理说，以东方棘白的力度，这个骨灰盒应该会承受不住而裂开，我的手也应该会被震得发麻。
但在那个纸人碰到骨灰盒的一瞬间，所有力道瞬间消失了。
东方棘白松开手指，纸人轻飘飘地落在骨灰盒上面。
一阵冷风骤起。
我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东方棘白还是面色如常。我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东方棘白轻声问我：“你还记得这个纸人吗？”
我搓了搓手臂，低头看着这个骨灰盒。
东方棘白见我在耐心地观察骨灰盒，他终于告诉了我这个纸人的来历。
“这是封印着冯楚扬的灵魂的纸人。”
东方棘白一说“冯楚扬”三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那么，这是他的骨灰盒？”我问东方棘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实在是没想到，冯楚扬的骨灰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也就从侧面说明了，这间木屋和龙虎派逃不了干系。这里或许就是他们的秘密据点。
我把我的分析告诉了东方棘白。
东方棘白听完赞同地点点头，与此同时，那张纸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我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纸人，问东方棘白：“冯楚扬的灵魂呢？他去哪里了？”
东方棘白也看着落在地上的纸人，目光变得宁静幽远。
“他在这里，就在这里，不在纸人里了。”
东方棘白刚说完，我忍不住立刻环视四周。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漂浮在空气中的冯楚扬。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冯楚扬了。
他看起来很平和，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戾气，一点儿都不像我之前认识他的样子。
他神情淡淡地注视着我们，也注视着我拿在手里的骨灰盒。
东方棘白示意我把骨灰盒放下。
他摆出了一个起手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东方棘白这样的动作。
我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究竟在干什么。
他在超度冯楚扬。
冯楚扬的样子看起来执念已消，他已经毫无攻击性了，任由东方棘白在那里喃喃地念叨着，为他进行超度的仪式。
冯楚扬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阵白光。光芒并不刺眼，反而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圣洁无比。
我看到冯楚扬在白光里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于是我慢慢地走向冯楚扬。
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恨他。
但我也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当真是五味杂陈。
东方棘白提醒我说：“颜颜，他有话想对你说。”
我张了张口，才问出了一句话：“他想说什么？”
我看到冯楚扬在光圈里张着嘴，嘴巴一动一动地说着话，但我实在没有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于是我转头看向东方棘白。
东方棘白轻声说道：“颜颜，他在和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我的心上。
我愣住了，然后眼眶里开始变湿了。
不是因为他的道歉，我是想到了李英当时言辞恳切地拜托我去找她儿子的骨灰时的样子。
我想起了一个母亲在绝望之下走投无路的模样。
幸好，现在冯楚扬的骨灰终于找到了，李英终于能彻底地放下心来了。
冯楚扬的执念已消，他也能安心地投胎去了。
我这么想着，默默地眨了眨眼睛，试图眨掉眼睛里的酸涩。
东方棘白察觉了我的脸色变化。
但他现在正处于念咒的关键时刻，他只是暼了我一眼，并没有过来安慰我。
冯楚扬的魂魄随着东方棘白念咒的速度加快而变得越来越暗淡。
他整个人都像要融入到空气中了。
我快要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冯楚扬最后微笑着，看口型像是在说“再见”。
然后他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冯楚扬真的去投胎了。
我的心突然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浑身一下子变得轻松多了。
大概是因为，我答应了李英的事情，现在终于完成了吧。
我把地上的骨灰盒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它，把它收好了。
我想着，等一下从这里出去之后，就立刻去找李英，并且告诉她这件事。
我想李英应该会感到很开心的。
不过，东方棘白的神色却不太好看。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揽过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然后侧着头看着我。
“你哭了吗？”东方棘白很认真地问道。
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但神情却有些复杂。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下了眼泪。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东方棘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点生气。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事。
东方棘白皱着眉，他紧紧地盯着我，把脸凑了过来，离我非常非常近。
他呼吸的热气全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转过了头。
东方棘白却对我步步紧逼，他伸手把我的头重新拧过来，正对着他的脸。
东方棘白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闷闷不乐。
“颜颜，你居然为了冯楚扬哭了！”
他这种语气一说出来，我立刻明白了他到底因为什么而生气了。
他这是在吃醋吗？
在吃冯楚扬的醋？
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没办法，谁叫此刻的东方棘白委屈的样子就像一条大型犬，我看着他那有些吃味的眼神，觉得很难得的有点新鲜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