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完全是强打精神在跟冰淇对话,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于是我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无力地看着眼前的隧道。
隧道看起来看不到尽头,就像一个可怕的黑洞在前面静静地等待着,要吞噬每一个进去的人。
进去的人有去无回。
我努力回想刚刚在隧道里到底有什么异常。
但是没有。
哪怕我现在就在隧道前面,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我不知道隧道里究竟有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
刚才东方棘白搭着我经过这段隧道的记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冰淇僵直着身体坐在我旁边,她怔怔地说道:“我感觉这个隧道很奇怪。”
我点点头,我现在看着这个隧道时,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而且说不清。
我的第六感在心里拼命叫嚣着,让我不要进入这个隧道,不然可能会遇到很可怕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还有什么比东方棘白的死更可怕的事情吗?
此刻,已经没有了。
我必须要进去,我要知道东方棘白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跟冰淇说了我的决定,冰淇咬了咬牙,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躺着的女人,说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就让她在车上待着吧。”
我犹豫地看着冰淇,说道:“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冰淇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摇头,还是拒绝了她要跟我一起去的提议。
但冰淇的语气也无比坚定:“颜颜,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的,万一……”她顿了顿,好像不敢说出接下来的那句话。
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她想说,万一你回不来怎么办。
回不来怎么办。
我当然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我不怕这个,为了真相,为了抓住凶手。
但是我害怕,回不来的那个人会是冰淇。
如果她和我一起去了,万一她回不来怎么办。
我要怎么向她的家人交待,甚至我要怎么向她交待。
原本这些事情跟她都是没有关系的,她只是被我牵扯进了这趟浑水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上次也不会被人绑架。
她不能再陪我去面对那些危险。她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责任。
这些事情终究还是要由我去面对。
所以我也坚定地看着她,然后极其缓慢地对冰淇摇了摇头,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决心。
冰淇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我。
她的手拉得很紧,我甚至感到有些轻微的疼痛。
冰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我微微一笑,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我是痛的,因为痛到了极致。
“你要活着回来。”我听到冰淇这么说道。
于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冰淇慢慢地将手松开了,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泪流满面。
我在她松开了手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会回来的。”我低声在冰淇耳边说道。
冰淇抽了抽鼻子,她把头转了回去。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冰淇说道。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大叫,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冰淇的眼神无比认真。
我郑重其事地答应了她,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在飘。
我没有那种迈在地上的踏实感,好像整个灵魂都飘了起来,飘荡在空气中。
我的思绪也在飞速转着,找不到一个落点。
有很多很多的人和很多很多的景象在我脑海中走马灯花般闪过,我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只知道我现在沉浮在回忆的深海中,几乎要窒息了。
我离隧道越来越近了。
黑暗和光明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我再迈出这一步,就可以进去了,去面对所有危险。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惨叫声撕心裂肺,钻到我的耳朵里,让我全身一震。
我立刻转过头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我看到冰淇的后面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林莉。
林莉在撕心裂肺地叫着,而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长刀。
她用长刀捅进了冰淇的心脏。
刀从背部插入,直直地从冰淇的胸前穿出来。
冰淇甚至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茫然地看着我。
她听到了身后的惨叫声,试图回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回不了头。
她动不了了。
那把刀将她钉死了。
冰淇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叫声,就被林莉的刀钉死在原地。
我在看到了这一幕的一瞬间,立刻转过了身,不要命地往前跑去。
我的心快要蹦出来了。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其实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我只恨不得自己为什么没有背生双翼,能直接飞到冰淇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做得了,也太迟了。
太迟了。
来不及了。
当冰淇在我怀里小口小口地吐着血的时候,我就知道已经来得太迟了。
我听不清冰淇在我耳边说什么,因为我的耳朵里现在是一阵阵的轰鸣。
我什么都听不清。
我只看到了冰淇脸上那绝望的神情,深深地砸进我的脑子里,让我迟钝的神经终于又痛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因为东方棘白的死,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可现在的疼痛却又在提醒着我冰淇死了的事实。
而且我没办法救她。
我抱着冰淇,撕心裂肺地干号着,眼底却流不出一点眼泪,好像很久之前眼泪就已经流干了。
所以现在再也流不出来了。
哪怕冰淇死在我面前。
我再也流不出泪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说要带她到车上的话。
如果不是我提出来这么做的话,冰淇就不会死。
我大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林莉。
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离我有几步远的地方。
她的刀还留在冰淇的身体里。
林莉现在整个人好似陷入了癫狂之中。
她紧接着又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在无意义地叫喊,还喊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句子。
我并不知道她到底在喊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她在喊什么。
因为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现在对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她杀死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冰淇。
我要她一命偿一命,我不能让冰淇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