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过程并不顺利。梁水带母亲到了市一医院,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位姓秦的专家这两天并不坐诊,也不知如何能找到她。梁水想自己跟人家无亲无故的,只有罢了,便挂了个普通号。接诊的主治医生倒很负责,一通检查后,告诉梁水姐弟俩,他们母亲病情比较严重,右眼看不见是因为“视网膜脱落”造成,需要尽快动手术,否则有失明的危险。
梁水恳求道:“医生,那请您帮我安排一下,尽快住院动手术。”
那主治医生沉吟道:“现在病房紧张,没有空床位。但老人的病也确实拖不起。只有在走廊加床了。”
梁水姐弟俩自然是千恩万谢。能住进去就很高兴了,哪有什么挑剔的?到了住院部,付钱,摆放床铺,一番忙碌后,总算安顿好了。
母亲一直看着忙碌的儿子,眼里充满了慈爱。她拉着儿子的手说:“小水,你又瘦了许多。你一人在外地,妈也顾不到你,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妈,我年纪轻轻的,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您就不要担心我了。您身体养好了,就是对我和姐姐最好的帮助。”梁水笑着安慰道。
“我也是这么说。妈,您放宽心先把自己的病养好。”大姐在一旁接口道。
“我怎能不想?小水都还没成家,我这次生病又要花掉你们许多钱。”母亲叹气说道。
大姐立马有了新的关注点,转过头悄声问梁水道:“小水,你跟妈和姐说实话,有没有女朋友在谈?”
梁水立即头疼,怎么一下子又转到这个问题上了?见母亲期待的眼神,只好含糊其辞地道:“也就是平时交往交往,算不上女朋友。唉呀,现在干嘛说这事。”
“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看看,也好让咱妈高兴高兴。”大姐紧盯不放。母亲在旁也是连连点头。
梁水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我肚子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妈,大姐,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来。”他抓紧就溜。
这时已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梁水随着人流往住院部外走。亲人没在旁边,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梁水低着头,他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实在也没心情吃饭,便来到住院部前的草坪上,找了张空着的椅子坐下。
三三两两往外走的大都是医生和护士,忙碌了一天,都急着回家。也有许多提着各式餐盒的人往里走,步履匆匆,显然是给自己的亲人送饭。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或紧张,或忧虑,或悲伤,或轻松。谁没有烦恼事呢?梁水感慨地想,自己这点困难或许真算不了什么。
“人来人往,为名乎?为利乎?为情耶?唉,也许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许多为情为义奔走忙碌的人。你说是不是?”旁边突然有声音说道。
梁水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人,那人用下巴点点院子里来往的人群,很随意地问。
听来很有哲理呢,梁水心里表示赞同。但他没在意,心情不好,没想跟人聊天。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没事吧?”那人见梁水心不在焉,便转头直视着梁水。
梁水大吃一惊。他猛转头瞪着那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皱眉想:“你竟然知道我母亲生病!我认识你吗?”
那是个中年人,戴着副金边眼镜,隔着镜片梁水都能感受到此人的犀利目光。引人注目的是那人穿着一身金色对襟棉布衣裳,宽松裤子,脚上穿得是布鞋。在现代社会,这算是很高调的穿着了。
那人拿下眼镜,平静地和梁水对视,似乎是为了回答梁水的疑问,微笑说道:“咱们没见过面。我姓金,你可以叫我金总或金老板。不用紧张,我只想知道,你给我们打电话,是不是有生意要跟我们谈?”
这一下震到了梁水,梁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起自己只是拨了个号码,还没接通,转眼人家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厉害。他毕竟年轻,心念电转,内心的紧张在脸上表露无余。
“我们的号码你是从老周处得到的吧?有了你的电话号码,要找你自然很容易。梁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很正常。我开门见山地问你一句,你是否有彩票想卖给我们?”金老板的语气还是很平和。
梁水内心各种感觉泛涌,惊疑,害怕,也有些微的兴奋。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嘶哑着声音答道:“我确实想跟你们做生意。但现在我手上没有彩票,得奖的并不是我。”
金老板笑了,道:“谁得奖不重要,我们也不想知道。若能成功交易,我们可以给你十万,不,二十万的提成。”
梁水此时已慢慢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日的干练性格,痛快地应道:“好,一言为定。我安排好就联系你们交易。”
金老板赞许地点头,道:“你可以随时直接跟我联系。不过以后打另一个号码,你记一下。另外,我们希望此事没有不相干的人知道!”金老板报了一个手机号,梁水仔细地记下了。梁水同时也注意到,金老板一直强调的是“我们”——那就是说,他不是一个人在行动!这是隐含的威胁吗?
梁水严肃了脸色道:“请放心,我知道做事的规矩。我本来就是一个中介。”好像近段时间自己多次强调这点了。唉,做中介很光荣吗?
金老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就如他来时一样,很快融入进了滚滚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