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无垠的戈壁被夜色笼罩,影影绰绰,天空挂着一牙弯月发着清零的寒光,远远一个人影从沙丘中冒出来,顶着月光在广袤的沙漠里踽踽独行,步履蹒跚。晚风起了,夹着细沙,吹得人脸颊发疼,远处的人不时地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面部,抵御风沙的侵袭。忽然一个踉跄,路人扑倒在沙地上趴了良久,才慢慢手掌撑地坐起来,搓了搓已被冻得麻木的手和耳朵,继续起身前行。
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慢慢从地平线顺着戈壁爬上了天空,驱散沙漠夜间遗留的寒气。“当当当”浑厚的晨钟声唤醒了静谧的小城,寺院的僧人们开始早课诵经。“吱嘎”一声,打水的僧人推开寺院的大门,发现门口的阶梯上趴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头戴一只破烂的带着黑色沙曼的斗笠。满面尘土,双眼紧闭,嘴唇干的裂开了口子,有干涸的血痂凝固在上面。
“施主,施主…”开门的僧人摇了摇地上的人,没有动静。
“住持,住持,不好了,门口有个人晕倒了”小沙弥慌乱的跑回禅房向住持报告。“遇事不要慌乱,快,带我去看看。”住持轻斥了小沙弥一句,跟着他往寺院门口走去。
晕倒的人已经被其他的僧人扶到门房里,平躺在地榻上,仍未清醒。住持除去他的斗笠,只见此人头上梳的发髻已经乱成一团,满面尘土,双眼紧闭,嘴唇干的裂开了口子,有干涸的血痂凝固在上面。“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法号。“快去给他喂些水喝”住持向身边一位小沙弥吩咐到。小沙弥听后快步跑到院中去了一碗井水,其他的僧人帮助扶起晕倒之人一点一点给他灌入。过了良久,晕倒的路人慢慢苏醒过来,他的眼神空洞,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手抬起来在空中无目的的抓着。“你怎么了?”扶着他的小沙弥看着他的古怪举动好奇的问道。他没有说话,手人在空中探索,一众僧人互相对望一眼,都不解他这是何举动。
住持上前握住迷路僧人的手,和蔼的询问:“施主我是这里的住持,你从何方而来,又将去往何地?现在还有什么不适?”“阿弥陀佛。这里是寺院吗?”迷路的人听说身处的是寺院,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施主,这里是车师国的王宫寺院,你今晨晕倒在寺院门口,由打扫的小沙弥救起。”住持简单的向迷路僧人解释了事情缘由。“住持,现在是清晨?为何寺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住持听到他这样说,伸出手在迷路人的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住持看着迷路人迷茫的表情,心中了然,安慰道:“施主,不要焦虑,大约是你在沙漠里徒行时间太久,眼睛被阳光灼伤了,现在是暂时的失明了。”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吗?”迷路人情绪激动起来。
“不要惊慌,这是初入大漠的人常见之症不必担忧。”
“多谢住持救命之恩,那我的眼睛能治好吗?”路人满怀期望的顺着住持说话的声音望去。
“我国三公主精通医术,有治疗此眼疾的妙方,待贫僧遣徒弟去拜见公主望公主发慈悲心,给予良方为小师傅治疗。”
“小生在此谢过住持。”僧人感激地摸索着要起身跪拜行礼。住持连忙按住他,连声说道:“不必行此大礼,我乃出家人,行善救人是本分。”随即转身向一名小沙弥吩咐:“道空,拿着我的名帖去求见公主。”“是,师傅。”立在一旁的道空小和尚转身出了门房。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映射在宫殿的城墙上,使宫殿显得神圣而辉煌。
车师国的三公主兰娜半靠在床上认真的翻阅着一本纸张泛黄的古籍医典,这本书来的很不易,从千里之外的中原传来。是兰娜的心爱之物每翻一页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毁坏了书页。
“吱嘎”一声寝宫的门被推开了,侍女阿依穆端着一份早晨进来,恭顺的说:“公主,请用早餐。”兰娜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书。“您已经看了一个晚上了,该歇歇了。”阿依穆见兰娜没有动静继续劝说到。兰娜对她的话依旧置若罔闻,目光依旧留在书上。阿依穆无可奈何的把早晨放在茶几上,去整理其他的事物了。刚转身,寝宫的门被扣响了,阿依穆赶忙去开门,侍女迪莉卡伊站在门口有重要事情要向公主禀报。阿依穆对迪莉卡伊摇了摇头,说:“公主正在看书,早饭都还没顾上吃。通常她看书的时候都不得打扰。要不你先等等吧。”
迪莉卡伊无奈的两手一摊说:“是寺院的小沙弥替住持来求公主去救一个什么人,很急的样子。”
“谁在门外,是谁需要救治。”兰娜的问话从寝宫里传出来。“禀报公主,是迪莉卡伊有事禀报。”阿依穆听到公主问话,连忙答复。“迪莉卡伊进来回话”闻声迪莉卡伊进入内殿,把住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迷路的人?从哪里来的?”兰娜听了迪莉卡伊的话感到很好奇,可是又问不出更多的信息。
“那公主要不要去看呢?道空还在宫门等回话”阿依穆见兰娜没有接下文,迪莉卡伊左右为难的样子,开口征求道。兰娜眼睛看着书对迪莉卡伊说:“告诉道空,让他先回去,我稍后就去。”迪莉卡伊兰娜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用过早餐,兰娜翻看了一下前几天来求医的患者的记录,吩咐道:“阿依穆,替我更衣,我们去寺院看看。“阿依穆闻声而来,替兰娜梳妆更衣。
兰娜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的裙子,淡黄色的小马甲,衬得身心苗条,肤色白皙。因要外出,带了一条和裙子同色的面纱,款款走下楼。“你又要出去?你是公主,天天和城里那些老百姓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兰娜的后母和父王正在餐厅吃饭,看见兰娜的外出装扮,后母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嘟囔。兰娜不想理她,略过后母,面带笑容的对着父王行了早安礼。
“你母亲说的对,你以后要少外出,这段时间城外有很多异族的车马请求通关。都被士兵挡在了城外,你是公主,总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安全。”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王,今天却和后母说同样的话,兰娜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辩解到:“父王,我并没有到处逛,只是在寺院替百姓们看看病,他们都是体弱多病的人,寺院离王宫又不远,还有侍卫跟着,不会有危险。”“城外的人来路不明,还是小心为妙。”车师王看着任性的女儿说出自己的担忧,希望兰娜能理解。
“知道了,父王。今天是寺院的住持有急事相求,我去看看就回。”兰娜不想让父亲不悦,特意解释了外出的缘由。“那你快去快回,多带几个侍卫跟着。”车师王一听是住持有事相托,未再加阻拦。
车师国里有大大小小五十多座寺庙,这座最大的寺院是皇家寺院——‘交河大寺院’,离王宫不远,守卫森严。不知这个迷路的人怎么会避过值夜的侍卫,闯入城内晕倒在寺院门口。兰娜怀着好奇心骑着马,阿依穆紧随其后,在王宫侍卫的护送下来到寺院。
寺院的住持已经在门口等候,见到兰娜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并躬身行礼。兰娜在侍卫的扶持下跳下马,伸手虚扶了一下住持说:“住持,万万不可,折煞兰娜了。“住持和蔼的笑着说:”劳烦公主了,老衲理应如此。公主,里面请“”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得了什么急症“。兰娜在住持的引领下来到走廊末端一处独立的僧房里,炕上躺着早上被救起之人,已由寺院的小沙弥帮他擦洗了一番换上了僧人们灰色的僧袍,黑色的发丝散在枕头上,双目微闭,呼吸平静,已是熟睡的状态。
“喂,施主,醒醒。“守护他的小沙弥见公主进入房间,连忙轻拍唤醒了炕上的人,”施主,公主来给您看眼睛了。“
“公主,这位就是早上晕倒在寺院门口的那位施主。可能在沙漠里途行太久,眼睛暂时失明了。所以烦请公主为其看上一看。“住持在一旁向兰娜简单介绍。
迷路的人被唤醒,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只听见耳边一言一语的交谈声。有个温柔,清脆的女声,应该此人就是公主吧。他辨不清方向,只得坐起身朝着前方双手抱拳行礼说:“给公主请安。“”公子不必客气,我应住持相邀前来为你诊治眼疾,现有何不适请说与我听。“兰娜走到床边微笑着谦和的询问着症状。”回公主话,我现在只是周身无力,无其他大碍。最担忧的还是眼疾,双眼干涩胀痛,眼前漆黑一片。“兰娜听了男子的描述,在阿依穆递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轻柔的告知着:“公子,现在请您躺下,我需要为你摸摸脉象。”说着用指尖按在男子手腕上把脉。周围的人都屏声静气,静静地看着兰娜的一举一动。过了半响,兰娜收回手,微笑的对住持说:”没有大碍,只是长途跋涉,疲劳过度,多休息休息进些食补就好了。眼睛还是初入沙漠的人常见症状,每日拿菊花熬水擦洗即可。“听兰娜说完,住持回头问身边的小沙弥:”公主说的可都记下了?“”记下了,住持,我马上就去帮公子熬水。“沙弥恭顺的回答后走出房间去做准备。
房间内,迷路的男子感激的对兰娜说:“感谢公主屈尊为小人治病。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兰娜听他说话的口音随是西域一带的语言,但是略显生涩。便好奇的问,”公子是哪里的人,为何走到大漠来?
“我是哪里人?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战争起,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哪里还有家。”男子迷茫地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凄楚的自言自语。兰娜看他那悲戚的表情没有插话,住持也在一旁默默无语注视着他。“我乃中原人士,家中世代在朝廷为官,虽官职不算大,但也家中和睦,互敬互爱。可是因祖父曾是秦王时期的官员,在新帝当政后要对前朝官员斩草除根。因此家族被殃及,发配边疆。在迁徙途中,遇北方的匈奴袭击,我被母亲掩护躲到一个枯井里,逃过一劫,家人却尽数被匈奴迫害。我想回到中原,找机会为家族报仇。可是途中遇到一次沙尘暴在沙漠中迷路了,只得看着星象辨别方向。在沙漠中走了三天,水和干粮都已耗尽。在快要山穷水尽时,我听到了水流声,顺着水声来到了寺院。但实在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幸得住持伸出援手救我一命。”住持听完此话,缓缓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依穆站在兰娜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可怜的人”“阿依穆,不得胡言“”是,公主。“阿依穆被兰娜斥责了,低头不再言语。
兰娜听了迷路人的诉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安慰,隔了半响缓缓安慰到:“听了公子的遭遇,兰娜心里很难过,可是生逢战乱,身不由己。“
“多谢公主安慰。“男子默默的低垂下头,陷入了自己的哀绪中。
“公子放宽心,好好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送药来。”兰娜见病人情绪低落,站起身交代后告辞,走出禅房。住持跟在后面护送兰娜。“住持,这位公子身体虚弱,需要大补,寺院不能杀生,有其他好的安排吗?“兰娜边走边问。
“回公主话,明日方丈便云游回寺了,到时候请方丈示意,会有合理安排的。公主不必担心。“
”哦,方丈外出云游了,我以为他老人家又闭关了“兰娜听后点点头,向住持交代。”住持,如果这位公子病情有变化,可以随时通知我。“”公主慈悲为怀,是我车师国百姓的福气啊“住持和蔼的微笑着目送兰娜一行人离开
兰娜出了寺院,在侍卫的陪同下,顺便前去看望三天前她诊治过的病人的病情。在街道拐角处,只见一片尘土飞扬,国一位大臣快马扬鞭向王宫方向赶去,似乎有紧急的情况发生。“怎么了,阿依穆“兰娜紧张的回头问阿依穆。阿依穆满脸茫然的摇摇头说:”不知道,公主,我一整天都和你待在一起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大臣这么惊慌。“兰娜骑在马上边走边回头张望。
正午时分,烈日高照。兰娜一行人回到王宫,殿堂内冷冷清清的,只有仆人们在穿梭忙碌着,见了兰娜进来,全部右手抚胸躬身向兰娜行礼。“父王在哪里?“兰娜顺手拉住一个侍女问”回公主话,国王和朝中大臣正在议会厅商议事项。“
“会是什么事情让父王如此紧张。“兰娜暗暗的有些担心。”兰娜回来啦!热拉快去给公主到杯解暑茶来。“后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兰娜的思索。”给母后请安“兰娜心里虽不情愿,还是按照礼数给后母行了礼。”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王如此紧急的召集重臣议事。“兰娜抱着侥幸向母后打听。”兰娜,我们是女人,不可干涉前庭之事,要守祖制规矩。“后母温柔地微笑着告诫兰娜,兰娜悻悻地顺从地答到:“知道了,母后,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带着阿依穆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公主,更衣吧。”寝宫内阿依穆服侍着兰娜沐浴更衣,兰娜心不在焉的配合着。“阿依穆,早上父王说城外出现很多异族人,会不会和他们有关。”“公主,您休息一下吧,王后都吩咐了女子不得打听前庭之事,你就别猜忌了。”阿依穆看着兰娜无可奈何的回答。兰娜得不到答案懒懒的靠在床头,拿起早上未看完的医书瞬间沉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