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山说是一座山,其实是由三座有点规模的山体组成,从侧面望去,刚好像是骆驼的脑袋和两个驼峰,也因此而得名。
马本初此时正站在这座名叫骆驼的山脉前,他抬头望着山体之间,心情十分的不错。
在静海,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多认识马本初,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做“马百万”,只是这绰号是很多年前就被叫起的,现在的马百万到底有多少身家,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几个月前,马本初从省里找了一个专家,经过这个专家的勘探,得出一个令人欣喜的结论:整个骆驼山里蕴藏着极为丰富的煤矿。
拿到这个结论之后,马本初赶紧想尽一切办法,疏通种种关系,把整个骆驼山的开采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马本初找来的工程队在几天之前刚把连接公路与骆驼山之间的,可以供卡车行驶通过的石子路修好,如今负责挖煤的设备也运到了,一些挖煤的工人也从四里八乡找了过来。
今天就是动工挖煤的第一天,看着一群工人“呼哧呼哧”地开凿着挖煤的洞口,马本初仿佛看到了那一车车黑得发亮的煤块。
“那可是钱啊!”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马本初的大儿子从蓉城的技校毕业归来,为了给他找点事做,别像之前那样再跟一些狐朋狗友掺和在一起,马本初痛下血本,花了几十万给他开了个网吧。
“能花钱的人才更会赚钱!”这是马本初的口头禅,只是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当钞票如流水真的花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却是十分心疼的。
而如今只要尽快挖出煤来,眼见大把的钞票即将装入口袋,马本初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乐得跟花儿一样。
“马总,挖了有十来米深,还没有见煤啊。”
被请来管事的工头跑到马本初跟前,向他汇报最新的进展。
马本初大手一挥,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埋得深,到时候量才大,继续挖!”
马本初从来没有怀疑过会挖不出煤来,毕竟那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蓉城请来的勘探专家得出的结论啊。
……
这边正在热火朝天开挖煤,与骆驼山隔了一个山谷的另一座无名小山之上,姜月琴一会藏在灌木丛中,一会蹲在茂密的草丛里,用她的单反相机不停地拍着对面山坳里采煤的人。
对于在这里采煤的这位马老板,姜月琴已经跟了许久了,知道那人虽然办了这座山的开采权,可是光有开采权,这距离真正有资格能够开始挖煤,还相差很远啊。
要知道办理挖煤许可的一系列程序办下来,必须具备六大件,哪六大件,即是矿山开采许可证,矿山安全生产许可证,华夏国采矿许可证,矿长安全许可证,矿长资格证,以及营业执照。
而此刻马本初办下来的关于这座山的开采权,也仅仅是个圈地的证明,只是说明了这块地是我的了,别人没权来开采,却并不代表这块地的用途权限。
换句话说,现在只是有了占有资格,那么具体的开发内容,那还得层层上报,层层审批。
而之所以如此审批复杂,还是国家为了杜绝无良开采,很多无证开采的煤矿,严重存在安全隐患,这也就导致了在一段时期内事故频发。
而姜月琴这趟来静海,也主要就是想获得第一手资料,对静海存在的六无资格的不良煤矿进行曝光。
刚好她盯住的就是马本初在骆驼山新开挖的这个煤矿。
……
快到傍晚的时候,姜月琴才背着背囊,挎着画板和水壶回到帐篷处,只是她身上衣服沾满了泥土枯草,脸上也被树枝划开了细微的小伤口。
虽然模样不堪,可是姜月琴因为寻得了线索,心情却是十分不错,看着坐在帐篷里,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齐乔与李小青,她不以为意,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老姜,你这是在山里寻了宝回来了?”齐乔惊诧地问道。
姜月琴将一身物件放进帐篷,然后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却并没有回答齐乔的疑惑,只是大声吼道,“饿死老娘了,从早上出去,除了喝水,就一直没吃点东西。小齐乔,快去给我准备吃的!老娘要进餐!”
齐乔竖起大拇指,做了个“你狠”的动作,却还是起身把之前和李小青一起烤好的食物端了过来,说道,“请姜大小姐慢用!”
姜月琴抓起食物大快朵颐的时候,齐乔和李小青也坐了过来,一起开始吃了起来。
这让姜月琴微感错愕,说道,“你们也没吃?在等我?”
“中午吃多了,下午我们就吃晚点,可不是为了等你,可不要学孔雀!”齐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啥是学孔雀?”一旁的李小青疑惑地问道。
“孔雀开屏,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呗!”齐乔答道。
“噗嗤!”姜月琴莞尔一笑,道,“小齐乔,小青青,你们的好意姐姐我懂了,来!让姐姐香两个!”
姜月琴说罢,噘起嘴唇,向着齐乔和李小青就凑了过去。
“妈呀!”
那两人顿时被吓得一阵屁滚尿流的模样,向帐篷的后面扑滚而去。
这番动作自然惹得姜月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
入夜之后,乌云密布,暂停了两天的降雨又开始落了下来。
姜月琴卷缩着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她带来的衣服并不多,此时竟然有点微微发冷。
李小青看到她的举动,把自己身上的毛毯递给了她,说道,“静海和蓉城不一样,这里一下雨就像冬天,这个毯子还是给你用吧,我扛得住。”
一旁的齐乔看着这一切,心里想到,“我们的小青哥还是粗中有细的嘛!”
“谢谢!”姜月琴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雨下得好像比前阵子的都大了!”她接着说道,“你们白天的事做的如何了?”
“已经在开始搬了。”李小青摸着头回答道,“老姜,多亏了你的方法灵光,如果是我就想不出来。”
李小青也一直跟着齐乔喊她“老姜”,对此姜月琴欣然接受。
“我也是出的瞎主意,能有用最好了。”姜月琴看着帐篷外的雨雾,轻声说道。
“这可不是瞎说的!”一旁的齐乔插话道,“在农村,如果没有厉害关系,人们可能更愿意墨守陈规,我们让他们搬离,那可是打乱了人家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的规律。”
“最主要是他们相信自己没有犯错,只是坚持一贯的认知罢了,无论如何政府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由派出所出面却收效甚微。”
“但是换作是村干部出面,这事就要好处理了。平时一些交公粮的事,平时村里有个红白喜事,这些都得麻烦村干部去处理,所以他们说的话比我们说的有效得多。”
“能想出这个主意,老姜,你要么也在农村长待过,要么就是你曾经也见过有人是这样处理类似的事的!”
齐乔这一番分析,让姜月琴颇为惊讶,她忍不住叹道,“小齐乔,你真的才十五岁吗?”
……
几公里之外的骆驼山。
经过白天的深挖,工人们已经挖出了一个二十来米深的山洞。
可是依然没有见到一丝煤的踪影。
对此情况,马本初并不着急,他只是给工头下令道,“把人分成三波,三班倒,二十四小时挖,专家都说了有煤的,我就不信挖不出来!”
“老板,你看这雨下得这么大,要不要让工人们也歇息歇息?”工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歇啥?给他们说,我给每个人每天再加五块的工钱,谁最先见到煤,奖励三百!”
“老板,你真是豪气!”工头忍不住拍了一个马屁,他很清楚,那些工人都是来自附近村子里的农民,平时十来天也可能挣不了三五块钱,如今马老板承诺每天再加五块工钱,那些人哪还会不卖力去挖。
……
这一次的降雨有点反常,连续下了两三天都没有停,而且和之前断断续续降雨不一样,这一次一下就没有减弱的迹象,一直都是阵雨或者是暴雨的降雨量。
期间李小青开着车回了几趟礼镇,也带了许多吃的东西过来,而齐乔和姜月琴就一直待在帐篷里。
“其他几个村的村民都还没有搬呢!”李小青傲娇地说道,“齐镇长正一个村一个村的做工作。”
“我给齐镇长说了,你在这里好得很!只不过我估计他也忙得没时间管你了。”
听了李小青的话,齐乔又问了一句,“陈家村的人都搬走没?”
“我也去看了,除了几个巡逻队的,其他人都走了!”
“嗯,那就好。”齐乔望着帐篷外密不透风的雨雾,说道,“我估计可能也就是在这几日了。”
“什么?你是说宁河决堤吗?”姜月琴问道。
齐乔点了点头。
“你说决堤就决堤啊,你又不是预言家!”姜月琴对齐乔的话一脸不屑,只是这两天一直待在帐篷里的她,竟然也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特别是那眼皮,竟也时不时跳得让人发慌。
而每当姜月琴努力静下来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几公里外的骆驼山,想起那个挖煤的山洞口,那些进进出出的工人们。
风雨,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