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凌夜轩已命人带下柳若曦。
“大晚上的，也不必派人看着，将她关进柴房，明日再审！”
李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如何不明白凌夜轩之意，口中应是，便命人将柳若曦拉扯着出去。
“带苏氏。”凌夜轩又下令，见李嬷嬷答应着出去，凌夜轩对秦诺一笑。“王妃这么聪明，可能猜到苏氏的书信，会藏在何处？”
秦诺笑笑不语。
须臾，苏瑶便被带了上来。
秦诺见她似乎比方才更镇静了，不由得暗自赞叹。平日苏瑶和柳若曦都是那种不太喜欢说话的人，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遇到事情，二人竟这般不同。
苏瑶对凌夜轩和秦诺服了服，低垂着眼睛，不卑不亢地开口。
“不知王爷、娘娘还有何吩咐？若是无事，婢妾也该回去了！”
凌夜轩不语。
秦诺默默地盯了苏瑶片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让你受惊了。”秦诺柔声开口，又吩咐碧桃。“命人抬顶轿子来，你和两个妈妈跟着，送苏姑娘回去。”
碧桃应是而去。
“婢妾谢过王爷！谢过娘娘！”苏瑶又对二人轻轻屈膝。
“先坐下吧！”秦诺又道。“让你受委屈了！”
“娘娘言重了！”苏瑶并不落座，扯起嘴角一笑。“自婢妾被送进王府，就知道连性命都是王爷的，只奉王爷为终身依靠。如今王爷即便要婢妾死，婢妾也无话可说，何况只是搜查一下。”
秦诺帕子遮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越发对苏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尽管明知她可能是旁人派来的细作，却希望这一次，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瞧着你头上的步摇倒是极特别，好像不是过年我给你们打的样式。这坠子上的花朵看着不小，分量很足！”再看了看苏瑶，秦诺又是淡淡一笑。
说着话，秦诺缓缓起身，走上前去，直视着苏瑶。
“可否把这步摇借我好好瞧瞧，等我有工夫了，也打个差不多的戴，还真是别致！”
“娘娘若是喜欢，婢妾就是献给娘娘也是应该的，何况是借。”苏瑶对秦诺笑了笑，伸手摘下步摇，递到秦诺手中。“娘娘的眼光独到，难怪王爷对娘娘独宠至今！”
“那就多谢了！”秦诺轻笑着接过步摇。“也不过一两日，我让人照样子描下来，就给你送回去。”
“娘娘客气！”
秦诺的眼眸一闪。尽管苏瑶掩饰的很好，却依然能瞧出来，方才刚刚进屋的她虽竭力保持镇定，还是稍微有些紧张。可不知为何，此时苏瑶的笑容陡然轻松下来，好似卸下了重担一般。秦诺不由得微微蹙眉，难道，是她想错了？
正思忖间，碧桃来回，说轿子已在院子里等着。
秦诺看了凌夜轩一眼。
“退下吧！”凌夜轩简单地说了几个字，既不看秦诺，也不看苏瑶。
苏瑶对二人一服，转身出去。
秦诺将那步摇放在桌子上，推到凌夜轩那边。
“若是我记得没错，她出去的时候，带的不是这一支。这个如果没问题，那就是她带出去的那支有问题。”
凌夜轩拿起步摇看了看，又推给秦诺。
“今儿太晚了，你明日有工夫时瞧瞧吧！瞧出什么来，告诉我一声就行。”说着，凌夜轩站起身来。“我有事要出去，你好生歇着。”
“！”秦诺见凌夜轩大步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要是柳若曦那里有什么动静，我该怎么办？”
“今晚不会有人打开柴房门！明日一早我就回来！”凌夜轩说着话，停下脚步，回头对秦诺笑。“原来，你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秦诺瞪了凌夜轩一眼。
他可是让柳若曦自尽啊！她想想都胆寒。
次日，秦诺还没有起床，便听到外面有动静，但很快便安静下来。秦诺本来想再多睡会子，但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
“娘娘！”碧桃听到声音，立刻闪身进来，又轻叫了一声。“娘娘醒了！”
青萝和几个小丫头应声而入。
秦诺早就习惯了每日这起床的阵势，一行洗着手，一行问。
“鸣柳呢？”
“王爷回来了，鸣柳在那边服侍。”碧桃忙回道。
“可是有什么事？”秦诺漫不经心地问。
“是！”碧桃压低了声音。“柳姑娘出了事。这年还没过完，王爷不许人声张，对府里人只说是柳姑娘病了，让人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悄悄拉出去了。说是等过了正月再给柳姑娘家人报讯。”
秦诺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看来这陪着皇子也是一样。
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凌夜轩为何不肯深究。既然凌仲驰派人行刺都罪不至死，那么贵妃也应该不会受到极刑，大不了禁足或是褫夺封号，最坏也就是打入冷宫，绝对不会死人。凌夜轩倒可以趁此机会，将靖王和贵妃、老七党羽一网打尽。
难道，在凌夜轩心里，最大的对手，真的不是贵妃和靖王？
直到跟凌夜轩一起用过早饭，秦诺也没有开口。看凌夜轩阴沉的脸色和紧蹙的双眉，就知道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来请安，你只说柳氏病了，为免过了病气给旁人，都不要去探视。她院子里的人我都已安顿好，不必担心。”见下人将桌子撤下，又奉上茶来，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凌夜轩方才开口。
“恩！”秦诺答应着。
“我还要出去，你好生在家歇着，晚上若想出去逛，我会吩咐陈卓多派几个人跟着。”凌夜轩又道。
“恩！”秦诺又应了一声。
“别忘了准备明日进宫的事。”凌夜轩接着说了一句。
“这点子小事也要你说。”秦诺忍不住笑。
“终于笑了！终于不只是‘恩’了！”凌夜轩也露出笑脸。“别担心，我外面虽忙，但都很顺利。”
“谁担心你顺利不顺利？”秦诺微微翘起了嘴。“伤还没完全好，那么累做什么！”
“我的伤没事。你的不也好多了？否则，怎么会这么有精神，天天去看灯？”凌夜轩伸手握住秦诺的手，附在她耳边。“我可是等我的王妃大好，都快等不及了呢！”
秦诺的耳朵一热，脸瞬间便红了，一下子推开凌夜轩。
“快去忙你的吧！等那些什么夫人、姑娘们请安走了，我还得好好看看那步摇呢！”
凌夜轩对着秦诺绯红的小脸儿看了会子，笑着转身离去。
秦诺长长地吐了口气，吩咐走进来的鸣柳和碧桃。
“我想静静，等会子夫人和姑娘们到了，让她们多等会子。”
鸣柳和碧桃听她这么说，便知是自家娘娘无需人服侍，也都不多话，答应着忙自己的事去了。
秦诺回到内室，从镜台的匣子里取出那支步摇。昨晚回来就不早了，又折腾了那么一阵子，她的确是很乏，且灯火虽明亮，却也不如白天视线好，她只琢磨了一会儿，便放起来了。
她也曾想过，也许苏瑶的另一支步摇，会传信给外面的人，但此刻已完全改变了想法。
且不说除了她和凌夜轩遇刺，府里并没什么大事发生，就是有，外面的人也未必感兴趣。而她和凌夜轩遇刺一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根本就不用特意传消息。
那么，就只能是外面的人给苏瑶传信了！而这步摇坠子的花朵不小，却明显比正常的轻，里面定然是空的！
侍妾们见秦诺缓步从内室出来，都纷纷起身见礼。
“让你们久等了！”秦诺含笑开口，眼睛不经意地在苏瑶脸上扫过。
苏瑶早就恢复了平日低眉顺眼不言不语的模样，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昨晚的她也曾表现过强硬和傲气。
“昨晚有些冷，柳姑娘又穿的单薄了些，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大夫嘱咐要静养，可能要过些日子，再跟姐妹们见面了！”秦诺在主位上坐下来。“大过年的，为防过了病气给大家，且不要急着去探望。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吃几服药调理下也就好了！”
说着话，秦诺又扫了苏瑶一眼，见她脸上毫无异色，不由得暗叹，这个苏瑶，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几个人又说了会子话，无非是没有去灯会的，问问灯会上的事，说几句艳羡之语。但大多都是秦诺答言，一同前往的苏瑶，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
秦诺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众人退下。
“外面冷，以后出来时都多加件衣裳。”秦诺嘱咐道，又看了看众人。“今儿白天我倒无事，不如媚月姑娘和苏姑娘两个留下，跟我说话解解闷。”
秦诺的话一出口，媚月的脸色就变了！
自从这位王妃娘娘进门，隔三差五就会留下妾室们陪着说话，说是姐妹们聚在一处有趣，其实还不是想显示自己正妃的地位！好在这么几个月，倒从来没留下过她，她也乐得悠闲。可大过年的，王妃娘娘却偏偏留她，显然是不想让她自在！
“娘娘！”媚月的笑容，妩媚中带着魅惑。“婢妾这两日也是身子不适，若不是怕娘娘怪罪，也想闭门不出呢！方才出来，丫头们刚给婢妾炖好了发热用的汤茶，若是回去的晚了……”
“既如此，那就苏姑娘一个人留下好了！”秦诺不待媚月的话说完，便笑吟吟地开口。“你若是身上不好，明儿开始就不必过来，等好些了再来不迟，也免得过了病气给旁人。”
媚月不曾想秦诺竟这么痛快，倒楞了一下，随即便又媚笑。
“娘娘如此体恤下情，婢妾感激不尽。”媚月说着，对秦诺服了服，姿态很是妖娆。
秦诺也不理她，见侍妾们慢慢退出，又吩咐碧桃等丫头且去玩耍，不必服侍。待室内只剩下她和苏瑶，方才沉下脸来。
“说吧！你和穆亲王是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