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好啦, 这次的事情像你之前说的, 可能有一些背后的很难深究的原因, 我倒是觉得不用那么在意. ”温言伸出一个手指拂在陈凡的眉心, “不要皱眉头啦, 不要紧的. 而且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会长期存在的, 重要的是人, 至于什么管理条例, 那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所以重要的是不要招小人. 实在招到了, 就想办法摆脱好了. 所以咱们并不想搞一个巨大的公司组织对不对?”
“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公司要发展, 就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壮大, 人当然不可能总是开始的几个骨干. 再说, 就算是开始能够一起并肩工作的人, 后面也是慢慢会变的.”感觉到温言手指上的温润, 陈凡舒展开眉头. 他还记得原来温言说过, 永远不要皱眉头, 不想看到他担忧愁苦. 可是这次遇到的事情, 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开始觉得, 之前的那些顺利都有些虚幻, 这个世界的现实和残酷超出他的预期.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成熟, 但是并没有.
他的心里面, 还是会难过.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CEO类型的人, 也许对于那样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骨干, 早就不会记得开始并肩创业的情谊把他开掉了. 本来, 他心目中并肩的也就只有温言一个人. 但是现在呢? 他还是犹犹豫豫地把C市的众寻这一块保了下来, 也许以后就会一直是一个牵扯, 一个软肋. 陈凡这几天一直在想, 为什么要留下C市的这块地方呢? 他们是高科技公司啊, 是那种最快就可以重新迁移的产业啊. 他们的一切资产, 都是无形的, 包括人才. 要换个地方, 只不过是重买几台电脑, 再把代码迁移一遍的工作量.人在哪里, 事业就在哪里.
现在他人已经久不在那里了, 陈凡意识到, 众寻当初其实完全就是靠他在那里才把护得住那块地方, 现在他不在那里了, 人心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这不是一个月开几次会, 偶尔过去吃吃饭可以解决的. 而且他, 也不觉得值得再花那些时间去维持.
可是到底, 心里面还是难过, 还是舍不得.
“到底是什么事情烦心?” 温言见陈凡虽然舒展开眉头, 但是还是沉默不语, 温声问到.
“言言, 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陈凡把温言抱到膝头上, 下巴放下温言的肩头,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嗯? 心软有什么不好吗? 怎么了?” 温言轻轻拍着陈凡的背, 希望可以让他好受一些.
“对于个人也许没什么, 但是毕竟我们在做一间公司.这次过去, 还是有些伤心, 以前都是一起挑灯夜战过的弟兄.”
“人是会变化的嘛. 也要往前看.”
“嗯, 还好你一直没变.”
陈凡调整了一下情绪:” 好了, 众寻在C市那边的总部关闭吧, 剩下愿意过来的人迁到京城来,不愿意的直接遣散.”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把温言放下来, 笑着说到.
“总要有舍才有得嘛, 要是觉得它已经变成了包袱了,那就要甩掉, 不然只会让自己没办法前行.”温言又用力地拥抱了一下陈凡, “什么事情都不值得让我们皱眉.”
“嗯, 我尽力. 还有, 谢谢你, 幸好有你.”陈凡说到, 心里面还是有种没办法抑制了无力感, 他的女朋友, 能力上比他强大, 性格上比他强大, 精神上似乎也比他强大. 他到底对于温言来说算什么呢? 真的像温言说的, 她会那么依赖自己吗? 会每天都想着自己, 会真的那么需要自己吗? 会像自己这样, 因为她一句话才高兴, 因为她在身边而松开眉头, 因为有她, 不害怕失去任何其他人?
“谢什么呀, 我是你的女朋友嘛.” 温言吐了吐舌头, 表情可爱又甜蜜, 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害羞. 男女朋友本来就是应该互相支持嘛, 谢谢什么的, 搞得这么客气.
“嗯!” 陈凡放下心中的那种不确定感, “吃饭吧.”
“哦, 好啊. 应该差不多了.” 温言站起来跑到厨房, 揭开盖子闻了闻, 然后转过来对陈凡说,”很香哦, 独家秘制, 专门给你补一补的. 只有你吃过哦.”
“好啊.” 陈凡看着温言站在厨房里面的身影只觉得幸福感一下子就充盈在全身, 正看到温言抬手去拿放在上层柜子里面的防止烫伤的隔热手套, 立刻说到:“你放着, 我来端.”
“坐着啦, 坐着啦, 你太辛苦了, 要好好休息, 还要好好补一补.” 温言一边说一边立刻把手套戴在手上.
“老婆的手最重要了, 看到你我就满血复活了.” 陈凡迅速地走过来, 把手套拿下来,把温言推到桌子边上坐下, 然后又回去戴上手套, 再把汤锅端下来, 拿出勺子和碗, 把汤盛出来, 又一碗一碗端到桌上, 放好勺子和筷子. 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温言坐在桌边, 看着陈凡的身影, 虽然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在厨房里面忙碌了, 但是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显得手忙脚乱,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夸张, 但是只会偶尔地让她发笑. 厨房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好像最容易产生家庭的温馨幸福感. 有食物, 有香气, 有丰富的滋味. 一不小心, 就让人觉得希望每天都可以看见那个人在厨房里面为自己而忙碌, 或者是自己充满期待地每一天为了他洗手做羹汤, 直到地老天荒.
一餐饭吃得甜蜜又温馨, 好像两人都卸下了所有的忙碌和疲惫. 但是第二天开始, 两个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特别是陈凡. 之前除了要去外地出差, 他基本也都能在教室里面出现, 这是之前他们两人就商量好的. 虽然课堂上教的这些东西, 已经有些和现在外面实际在使用的技术有些脱节, 而且他们本身读读书, 看看代码就可以明白绝大多数的内容, 应付考试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还是尽可能地去上课.
一方面是因为还是希望尽可能地和班级这个集体在一起, 尽量融入集体, 如果可能, 还可以在同学中发展一些以后的工作上的好伙伴和生活中的朋友, 另一方面, 也是因为虽然梁东帮他们打了招呼, 学校学生工作部门和教学部门两边也都已经接受了他们两只要考试通过, 课堂上可以不一定出勤, 但是这有一点在中国的大学里面也还是有点出格的. 他们两人都不是爱出风头的, 只是形势如此, 他们不可能泯然众人, 只要有办法控制的时候, 他们还是想要免去一些站在舆论风口浪尖的麻烦.
只是现在, 陈凡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个了. 好多次温言出发去上课, 陈凡也只是站起来, 把她送到门口, 告别一下, 然后又坐回去, 或者是打电话, 或者是处理文件, 也有时候是在电脑上编写代码. 陈凡把自己的房子改造了一下, 建了两台工作站, 都用上了当前最高级最快速的电脑配置, 在房间里面到处都设置了网络端口, 还摆上了好几台笔记本, 保证在整个房子里面, 随时随地都可以接入服务器, 任何时候有一点想法, 都可以立刻到电脑上记录下来. 整个房子被改造得极富未来感. 当然, 是在2000年的眼光下的未来感.
现在这边的房子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主要的工作场所, 而温言拥有的对面这边的房子, 则变得越来越有居家的温馨风格, 各式各样的厨具食材, 舒适的大沙发还有大小各异的抱枕, 飘窗上铺着羊毛垫, 添置上了几盏气氛照明灯, 还有两把大大的摇椅, 和中间放置的品茶特用的茶几. 这个房子完全成了两个人的休闲放松场所.
每天温言下课之后, 就会叫上陈凡一起去超市买些食材, 然后两个人先是在温言这边各种洗涮蒸煮炒, 坐一餐美妙的饭之后, 坐在桌边, 配上相宜的餐具, 两个人的边吃边聊, 温言说一说在学校一天的见闻, 也会讲讲她在工作上的一些想法, 陈凡则会讲起今天工作上的进展还有麻烦. 有的时候, 两个人可以就某个特别的技术点深入的讨论很久, 结果就是会取消饭后的茶点时间, 直接去到陈凡那边开始各种测试调节. 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 两个人还是会选择更加轻松的节奏, 慢慢地吃一餐饭, 之后陈凡去洗碗, 温言一边听着他在水槽里面各种洗洗涮涮的声音, 一边挑选着今天想要喝的茶叶和配的茶点. 用一个小小的火炉把水温烧到刚刚好(这里面自然是少不了精准的精神力的控制, 这样的锻炼每天都必不可少), 然后泡好茶叶, 放在椅子边上, 倚着厨房的门框看陈凡洗碗, 把一个个洗干净的碗放在架子上沥干, 再洗净擦干双手, 用还有些湿润着的双手揉揉她的脸颊, 得到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两个人嬉笑着坐到摇椅边上, 喝一点茶, 消消食, 为一会儿的工作调适一下情绪.
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就是两个人的生活该有的样子,轻松适意,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享受着生活, 又能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 在外人看来, 事情却并不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