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猜的。”
沈筱脑子哄的一声炸开,紧紧抿着唇,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此刻有些紧张的气氛,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自然化解,她想不到,便不如不说,说的多了,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窗外的夜色,将这气氛压抑的越发沉闷。
沈筱望着窗外,神色平静,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胡言乱语,不信你可以去问小叔。”
许子嫣突地凑过来,伸手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的举动突如其来,让沈筱猝不及防。她挣扎了一下,许子嫣手劲很大,她竟挣脱不开。
她不明白她的用意,但看她的神情,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松手。”她强做镇定,一字一句的说。
许子嫣的手指,轻轻的在她的脉搏上蹭了蹭,旋即,收回了手,说:“嫂子,你现在心跳很快吧?”
沈筱皱眉,不愿再与她周旋,“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想说你就直说,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回房休息了。今天真的挺累。”
“特别不巧,我今天不小心偷听到了让我很惊讶的事情。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小添不是你跟我哥亲生的孩子。”她脸上挂着笑,那笑容,让沈筱特别不舒服。
她起身,不想再多说一句,转身就想离开露台。可刚走到门口,许子嫣的声音幽幽响起,又将她拉了回去。
“我要是没猜错,小添莫不是你跟沈隽钦的孩子吧?”
她整个人当即僵住,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背对着她,脑子瞬间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只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许子嫣没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沈筱才慢慢的转过头,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淡定自若,许子嫣没有证据,连她自己都没有证据,她又怎么能这样笃定的说小添是沈隽钦的孩子!她一定是在诈她。
沈筱抿了下唇,嘴角勉强往上拉扯,笑道:“子嫣,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但请你不要说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沈隽钦是我的小叔,亲小叔,小添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孩子。”
“至于你哥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只有一句,清者自清,有人想搞散我和许子越,无所不用其极。你哥要相信,我也没办法。当然,如果你也选择相信他们,那我也没有办法。随便你们就是。”
许子嫣点点头,不慌不忙,“其实我们亲自验一下DNA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均用一次性的袋子装着,仔细看才知道,里面是两根头发,袋子表面还标着名字,一根是小添的,另一根则是沈隽钦的。
“明天,我就拿去医院,找个权威的医生做个DNA比对,这样我们都不用猜来猜去,也好还你一个清白。”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了沈筱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嫂子,我们关系那么好,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怎么能让人白白欺负了你去。”
“我已经跟爸妈还有我哥说了,我们明天就去医院,指定好医生,看谁还敢动手脚。”她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说:“到时候让鉴定科的医生加急,当天就给我们验出来,我们就在那儿坐等结果。这样的话,就算有人想要动手脚,也动不成了。”
沈筱紧紧~咬着后槽牙,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这样近,她才完全的看清楚,许子嫣脸上的那种神情,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
“呀,嫂子,你手怎么变得那么凉?这是怎么了?既然你信心十足,是人家冤枉了你,你应当觉得高兴,并应该比我要更积极才对呀?要不然就是,连你自己都不确定。”
她说着,突然抬手,用力的扣住了沈筱的肩膀。
她的动作来的突然,沈筱吓了一跳,整个人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终究是受不了,一下挣脱开她的手,走开几步,与她保持几步的距离。
“你想干什么?”
许子嫣舔~了舔唇,又坐回了椅子上,笑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你骗我哥,甚至还骗我。你们是借着我的名头,在私底下苟且吧?”
“没有。”她立刻否认。
“没有?”她哼笑一声,“那天在酒店,光着身子的女人是你吧?”
“你想怎么样?”沈筱咬牙,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她只想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今天回来的时候,收到朋友给我的消息,我就生气,特别的生气。我是真心拿你当我姐姐,好大嫂。可你却在耍着我玩!你看着我像花痴一样对待沈隽钦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在偷笑吧?”
“没有。”天地可鉴,她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
“嗬,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沈筱,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沈筱此刻,内心突然就变得异常平静,原先所有的忐忑不安,全部都消失不见,她垂着眼帘,说:“那你想怎么样?”
此时此刻,她已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反抗不了,也没法反抗。她只有听之任之。
许子嫣深吸了口气,原本她应该将这些事儿都告诉许子越,可奈何,她对沈隽钦就是没法彻底死心,所以她犹豫了。
“我还没有想好。”她说的是实话。
“那不如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
许子嫣看她一副平静的样子,刚才明明那么慌张,可等到戳穿了,反倒平静了,她皱眉,问:“你不在乎?”
“我在乎。”
“那你为什么那么平静?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我怕。”她依旧低垂着眼帘,平静的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求我?”
沈筱笑了一下,“我现在不就是听之任之吗?难不成我听了你的话,你还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许子嫣一只手抵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她,片刻之后,说:“行,我也没别的要求,我只要沈隽钦。如果沈隽钦能娶我为妻,那这件事我永远都会烂在肚子里,并且我会帮你赶走谢洁莹,让我哥跟你重修旧好。”
“谢谢。”
“什么意思?”
“我说,我谢谢你还能帮我赶走谢洁莹,让我跟你哥重修旧好。”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又只剩下了沉默。
夜风吹进来,有点凉,沈筱一个激灵,转而清醒,说:“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确实,那就回房休息吧。嫂子,你好好休息。”她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欢欢喜喜的回了房间。
沈筱在原地站了一会,平复了心情,才回了房间。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灯光亮着。
许子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柜子的烟灰缸上满是烟蒂。
她过去,将西装外套捡起来,整理了一下放好,又清理了一下烟灰缸。
进到内室,许子越靠在床~上正在看晚间新闻。
他听到动静,余光瞥了她一眼,懒懒的说:“回来了?”
沈筱这会没力气同他吵,同样懒懒的应了一声,然后在柜子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进了卫生间。许子越倒也没多说什么,为难她的话。
一个小时后,沈筱洗完澡出来,头发已经吹干,穿着保守的睡衣裤,长发垂落,脸上的妆容都洗干净了,素白的一张脸,带着疲倦,黑眼圈很重,显得憔悴了些。
沈筱从柜子里拿了另一床棉被和枕头,就准备往外面去。
许子越见着,心中顿觉不快,“你干什么?”
“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怎么?你还怕我会对你做什么?”许子越讽刺一笑,“你也不会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脸,还有你现在的样子,谁有兴趣对你做什么。”
沈筱没有回头看他的嘴脸,今天的这些个恶心嘴脸,她看的够多了,不想再多看。
她点点头,“嗯,晚安。”
“你给我回来!”许子越气急败坏,手里的遥控器,控制不住的丢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脖颈上,就差一点,正中脑袋。
沈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肚子里憋着的那一股气,“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动怒了,影响睡眠。我知道我让你生气,所以我还是去外面的沙发睡,让你眼不见为净,也可以让你好好的睡个好觉。毕竟你白天很忙,需要充足的体力。”
说完,她就要出去。
可脚还没跨出去,许子越便迅速过来,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回了床~上。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把她甩回去,她重重的跌坐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双脚就被他给扣住。
他一脸狰狞,恶狠狠的看着她,似乎很生气。
但沈筱真是搞不懂,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现在这是要为了你的老情~人,守身如玉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嗬,你想守身如玉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你们让我戴绿帽,我也要让他好好的戴一戴这顶绿帽子!”
说完,他人就扑了下来。
她身上的睡衣单薄,很容易就被扯开,她几乎能听到扣子弹开的声音,还有一些,掉落在了地上。她挣扎,头发被他一把抓~住,“反抗?你反抗什么?沈筱,你就是个贱种!”
他的手很用力,一下又一下的掐着她,她皮肤白~嫩,很快身上就被她掐的红一块紫一块。
沈筱还在挣扎,她同样揪住他的头发,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狠狠的咬。
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直到耳边传来他的怒吼,和一个重重的耳光。
那一瞬,沈筱耳边嗡嗡直向,她只看到许子越狰狞的面孔,却听不太清楚他说的话。
她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额头磕到旁边的柜子,起了个大包,通红一片。
许子越懊恼极了,他一只手捂着耳朵,恶狠狠的瞪着沈筱,仿佛像是要把她一口吃掉似得。
沈筱觉得好笑,他有什么好恨的?他自己不也出~轨了吗?更恶心的是,出~轨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甚至还联合起来想要让她死掉。
更何况,他所谓的绿帽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些年,她哪里不是真心真意的在伺候他这个老公?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终于明白,光她退一步,没有用。怎么都不会海阔天空,他们这些人只会越来越过分,恨不得在她身上扒下一块肉来。
她深吸一口气,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被他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捡起地上的被子和枕头,“晚安。”
说完,她慢慢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然而,许子越看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咽不下心里的这一口气,这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当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再次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直接拖着她,狠狠压在了地板上,一只脚踩住她的手腕,“你他妈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你简直比妓~女还不如!你以为你姓沈,我他妈就要忍着你?嗬,之前你当小偷被抓进警察局,你那个小叔都没说一句话,可见你在沈家根本就没什么地位!”
“我还能指望你帮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既没用,又贱!我告诉你,今后你别想在我这里过好日子!”
沈筱这回倒是没有反抗,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嘴脸。
仿佛是在记下他的罪行,那眼神,让许子越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然后一巴掌下去,“你瞪什么瞪!”
她疼的几乎麻木,嘴角沁出了血。
她突地笑起来,眼眶通红,深深看了许子越一眼,“打够了吗?”
看着她的眼睛,许子越倏地像泄气的皮球,他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许子越的脾气并不好,发起火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暴戾。等脾气下去之后,就会恢复正常,多数时候都会后悔刚才的举动。
沈筱站起来,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正想弯身捡起地上的被褥。
被许子越抢先了一步,他说:“我出去睡。”
沈筱没动,就看着他出去,并关上了拉门。
看着拉门拉上,沈筱抿着的唇更紧,然后微微颤动。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觉得痛苦,生活仿佛将她逼到了死角,一块大石头,牢牢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挣脱不得,只能痛苦的活着。
她的人生怎么会沦落至此?
她自问平日里尽量做好事,不得罪人,处处忍让,谦逊。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沦落至此?
她恨谢洁莹,恨许子越,同样也恨着沈隽钦。她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软软的靠在床~上,无声的哭泣着。
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她坐着没动,也不打算去接。
可对方似乎非常执着,一遍又一遍的打,沈筱被烦的没办法,便爬过去,拿出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接了起来。
她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起初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还是那边的人忍不住,“筱筱。”
来电是沈隽钦,他应该是已经到酒店了。
沈筱脑子里恶毒的想,他怎么就没被车撞死呢?可他要是真的被车撞死,她该怎么办?他要是死了,她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
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讨厌他,可事到如今,她竟然也没办法离开他。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周遭太过安静,由此沈隽钦听出了她的异常,“哭了?”
“没有。”她脱口而出,可声音里却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哽咽,明显是哭了。
“什么事?”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少了些温柔,带了点怒气,仿佛只要她说出来,他现在就过来处理,帮她报仇。
沈筱咬着唇,好一会,才摇摇头。转而,又想起来,他看不见,就又开口,说:“没事,我看了个新闻,关于小孩的,很可怜就哭了。”
她如是说,但沈隽钦并不相信。
但他并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不管他怎么问,她都不会说实话,她避讳他,她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儿。在她眼里,他们是不伦的,是苟且。
沉默良久,沈隽钦才再度开口,语气变得温柔,说:“躺到床~上去,我听你睡觉。”
沈筱怔了怔,她迅速的往四周环顾了一圈,“你,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床~上?”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许家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猜的。乖,洗把脸,然后上~床睡觉。今天玩了一天,该休息了。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沈筱抿着唇,没有多话,但还是乖乖的站了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躺到了床~上。
“躺好了吗?”
“好了。”
“嗯。”沈隽钦应完之后,安静了好一会,突然开始给她讲故事,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读物,缓缓道来,语气温柔,声音低沉好听。
沈筱心窒了一下,紧接着便生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侧过身子,将手机压在耳朵下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睡去,而沈隽钦的故事还在继续,直到手机突然中断,沈筱的手机没电了。
这一~夜,沈筱睡的很沉很沉,梦里,她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无所适从。她梦到爷爷和妈妈,一脸无奈失望的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她而去。
她拼命的叫,拼命的追,可他们却不回头,就那样决绝的抛弃了她。
醒来时,她脸上全是眼泪,眼睛很难受。照了镜子才知道,这眼睛成了核桃眼,难看极了,今个是没法出去见人了。
她在楼上房间待了几乎一天,没出去见人。连小添过来敲门,她都给敷衍过去了。
可偏偏,在傍晚,沈隽钦找上了门。
佣人上来敲门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弄自己的眼睛。
房门一开,佣人看到她的样子,都给吓了一跳,关切的问了一句。
这眼睛肿就算了,脸也很肿,再加上额头的淤青,还有嘴角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
沈筱没理会她的关切,只问:“什么事?”平常佣人可不会主动上来找她。
“啊,夫人让我叫你下去,你小叔来了。”
沈筱一愣,今早起来的时候,手机还压在耳朵下面,也不知道电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她脑子里还记着昨晚沈隽钦给她念故事。昨天他不询问,是准备好了今天亲自过来看她。
她舔~了舔唇,说:“好,你让他稍等一下,我很快就下去。”
这个很快,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沈筱还没下去。
最后,是沈隽钦亲自上来敲门。
而彼时,沈筱正在画浓妆,她已经反复搞了三次了,一直化的不好。
这第四次稍稍进步了一些,都快搞定了。
门敲的很急,她拿着口红,一边抹一边急匆匆的去开门,“好了好了,我这就下来了。”
结果一开门,看到的不是佣人,而是沈隽钦本人,她吓的差点口红都掉了。
她怔住,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四五秒的时间,立刻收回了视线,“你怎么上来了?”
“来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不由分说,进了她的房间。
“你干嘛?我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她转身,沈隽钦也同时转身,并伸手关掉了房门,然后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帕子,用力的擦她脸上的妆容。
他下手用力,碰到伤口上,沈筱疼的受不了,便条件反射推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呀?”她捂着嘴巴,用两个大肿眼泡瞪他。
口红被他擦了大半,都给涂到脸颊上了,整个妆容就这么毁了。
沈隽钦丢掉了帕子,坐在沙发上,沉着脸,命令道:“把脸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