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无一处不痛,听了她的冷嘲热讽,愤恨的揪住身下那凌乱的被褥,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吞了她。
跪在地上的家丁浑身冷汗,偷偷瞄了一眼二夫人,而后瑟瑟发抖。
他瞳孔一缩,发疯似的撞上了护卫的剑锋,犹如秋叶飘零般瞬间没了气息。
“拖出去。”
二夫人嫌恶的躲开几步,抽着帕子捂住了嘴巴。
护卫得令,立即将那已经死去的家丁拖出房中,虚软的躺在榻上的人咬破唇瓣,脑中愈发清醒,痛苦越来越深。
“这可是你娘生前住过的屋子,你这样做岂不是对她不敬?”
一时间,充满霉味的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郁青青拖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抓起散落在榻的衣衫一件一件的穿上,双腿打颤的下了地。
“是我有辱门楣,不劳您操心了。”
她一步一晃的朝着门口走去,今夜起了风,更深露重寒彻心扉。
“站住!”
“还有事吗?”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瓣,红肿的眼睛茫然决绝的看了她一眼。
“你娘当初的确做出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但念在和她主仆一场的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替你惋惜。你走吧,你爹过问下来我帮你搪着,这些银子首饰你带着,姑娘家没银子傍身怎么行?二娘知道你洁身自好,是个好孩子,仔细想来必定是刚刚那刁奴害你,可是现在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你先出去暂避一时,待风声过了你再回来。”
“多谢二娘。”
郁青青颤巍巍的接过她递来的钱袋,骨节泛白,凌厉的目光转瞬即逝。
她攥着钱袋踉跄的出了房门,脑中突然想起了莲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思及此,她立即朝着偏房而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莲香,莲香!”
院落荒凉,鸦声阵阵,郁青青浑身哆嗦一下,顾不得什么怕不怕,朝着里面走去,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
躺在榻上的人睡得沉沉的,她大声唤了几声才悠然转醒。
“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莲香迷迷糊糊的起身,却觉得脑中混沌发疼,见到她家主子的惨状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都别问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现在?”
莲香睁着茫然的眼睛望着她,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眼下她们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对,事不宜迟,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心扑通扑通的跳,莲香为了方便照顾她,今夜和衣而睡,主仆俩又没什么可带的,遂十分麻利的连夜出府。
两人前脚刚走,便见二夫人与郁如云站在门口得意的冷笑。
“娘,这下总算是除了这块狗皮膏药,我看这人比郁如烟还令人烦心。”
“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二夫人勾了勾唇角,郁如烟是原配嫡女,如今又成了皇家儿媳,她自然动不得,可郁青青这小贱人一向不怕事小,尽是挑拨关系,招惹是非,现如今便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二夫人变脸太快,这些年朝夕相处,她是什么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主仆两人不敢走大路,只好趁着夜色走羊肠小道。
郁青青二人一夜未合眼,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找了辆马车。
“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莲香心里七上八下,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抬手擦了擦汗。
郁青青眸中赤红,提起这事来她胸中悲愤不堪,合了合酸涩的眼眸,良久才出声。
“咱们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她们都臣服在我脚下!”
她话音落,一向敢想敢做的莲香不敢出声,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你别怕,咱们手上有些银子,傍身不成问题。”
郁青青将二夫人给的那袋银子首饰攥的死紧,指头发疼都不敢松开。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手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保住不饿肚子也是好的。
“主子,前面有家客栈,咱们去歇歇脚再走吧。”
“好!”
郁青青应了一声,莲香立即叫住了车夫,马车缓缓停在了客栈前。
客栈内的店小二立即牵着马车去了后院,安顿车夫歇息吃饭。
“二位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再上几碟小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将饭菜端了上来,两人饿极了,顾不得什么便风卷残云起来,掌柜的看两人风尘仆仆又一身狼狈,朝着店小二使了一个眼色过去,小二会意,立即上前。
“二位客官,总共一两银子。”
“东西都吃了,难道还怕我们赖账不成?”
莲香听了这话十分气恼,从包袱里拿出一两银子拍到了桌上,不料用力过猛,将包袱里的钱袋震落在地。
这里面装着好些珠宝金银,莲香连忙俯身去捡,店小二大为震惊,朝着客栈老板点点头,随后跑了出去。
“哎哟!”
店小二着急出去,不料竟撞到了一人身上,痛呼一声,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一看,面前的男人摇摇欲坠,浑身是血,有箭伤也有刀伤,像是个被仇家追赶的。
客栈老板摇了摇头,今儿这一天尽是来往一些怪人,但生意总归要做,便遣着伙计将他扶了进去。
“准备些上好的金疮药,不许惊动任何人。”
“是,是。”
楚宣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慕容骁手下的人太过厉害,他带着人硬生生的冲出去不料却糟了埋伏,银杏生死不明,要不是他身上的伤不能耽搁,也不会中途跑来住店。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生生的抵在伙计的腰上,伙计吓得木讷点头,半句不敢多言,立即扶着他上楼。
郁青青见刚刚那人浑身是血,不禁打了个冷颤,脑海中浮现出那家丁死去时的模样,双手环住了臂膀。
“主子,您没事吧?”
“叫他们准备一些洗澡水和干净的衣裳,我累了。”
如今松懈下来她觉得浑身无力,虚软的率先回了房间。
“是。”
莲香应着,立即叫伙计去准备。
房中,郁青青褪去脏兮兮的衣衫,跨入了浴桶之中,热气氤氲,将那张苍白的面庞熏的发红,她一边哭一边拼命的搓洗着身子,脑海中尽是昨夜那些不堪的点点滴滴。
她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待那浴桶中的水冷了才肯出来,这一路奔波着实有些吃不消,她换好了干净的衣裳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主子,主子,出了大事了,不能再睡了!”
郁青青刚刚睡着,房门骤然从外面被人打开,莲香急的一头冷汗,拼命摇晃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些懵,泛着红的眼睛充斥着茫然。
“客栈里来了人,手里拿着画像要抓人,画像上的人就是小姐你啊!”
“咱们快走。”
她瞬间如当头被浇了冷水,顾不得细想什么,立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果真叫那些人就在外面。
“是她,快抓住她!”
为首的男人大喝一声,吓得主仆俩浑身一抖,撒腿就跑。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为什么要抓我?”
一缕长发被后面追赶的人攥在手中,她吃痛的皱眉,不得不停下脚步,猛地被人从身后按在地上。
“你就是国公府的丫鬟?你昨天夜里与国公府的家丁幽会,而后暗度陈仓,偷了国公夫人的金银首饰,与那家丁分赃不均,你就起了杀心,将那家丁杀害,好你个女贼,看你还往哪跑?”
郁青青趴在地上痛苦,偶然瞧见画像下面的字,原来是悬赏抓人,肯定是店小二偷偷去告密了。
听了这话她浑身一震,原来她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是我干的,这些银子首饰是二夫人亲手交给我的,亲手交给我的。”
她蹬踹着身后的男人,却换来更加猛烈的禁锢,莲香早已被人抓了起来,她无助的扣着地面,指甲应声而裂。
“如此欺负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浑厚沧桑的嗓音骤然传来,几人寻声看去,见一人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模样。
“大胆!你是何人?”
“啊!”
楚宣一脚踹上离自己最近的人,凌空而起夺了他手中宝剑,将在场的人一一结果。
郁青青愣愣的趴在地上,莲香率先反应过来,立即将她从地上扶起。
“恩公,你的伤口在流血。”
她如大梦初醒,浑身虚软的走了两步,却见那黑袍下落了一滩血。
“管好自己便可。”
楚宣顿住脚步,说完这话匆匆走出了客栈。
“咱们走。”
郁青青迟疑一下,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生的高大,虽然身上有伤,但很快便将她们俩甩在后面。
楚宣身上的伤不轻,别说走那宽阔的大路,就算是偏僻的荒野之地也生怕被人抓到,郁青青带着丫鬟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后,瞧见他终于支撑不住重伤的身子,倒在了树林里。
“恩公,恩公!”
郁青青花容失色,紧张的大呼两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前去,俯身托住了他的脑袋。
混沌之中,心主宰了一切,那张心心念念的面庞隐隐约约的现于眼前,楚宣勾唇温柔的笑着,朝她伸了伸手,却终是抵不过病魔,眼皮好似千斤重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