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一捂额头，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条走狗！让你的走狗主子来跟我说话！”怒意让孟将军的声音变得更有穿透力，中气十足。
站在远处的白季当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白季冲着站在一旁的阿紫招了招手。
阿紫迈步走到白季身边，听白季低声吩咐了几句后，阿紫便朝着城门楼走了过去。
“我家大人说，给孟将军一盏茶的功夫考虑。届时若是不开城门，我们便会杀人。但你若开了城门，不用我们杀，这兖州城，也会遍布尸首。”阿紫站在阿青身边，仰头对着孟将军喊到。
孟将军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他的视线只在阿紫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而望向了远处那黑压压的人群。
将近三百人，都是孟氏族人。
这三百人都是生活在京城的族人，所以其中几乎大半都是孟家的嫡系，都是孟将军熟悉的人。
“不能开门，开了门整个兖州就完了。”一个军师模样的人站在孟将军身旁，面沉似水，“将军，舍卒保帅吧。”
“孟将军，我的家人也在外面，可我也明白，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站在离孟将军不远处的一个身穿甲胄的兵士说道。
孟将军沾着血迹的手指牢牢扣在城墙上，那城墙头已经让他扣出来了个碴儿。
孟将军不说话，别人叽叽喳喳了几句，便也都闭上了嘴。
那身穿黑袍的男人就站在孟将军身旁，视线一直望着白季所在的方向。
“怎么办？”孟将军扭头看向那穿着黑袍子的人。“他们好像根本就不想让族人有机会进城。”
那人掀开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张五官英俊的脸，是赵石：“让阿蛮来说话。”
孟将军深吸了口气，对着城下喊道：“让云千城来说话。”
阿青扭头去看白季。
白季摆了摆手。
阿青又抬头看向孟将军：“孟将军，能让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拒绝了孟将军的要求。
“看来……”赵石扭头看向孟将军，“阿蛮被控制了。”
“那怎么办？开城门么？”孟将军一脸恼怒，“这些族人，当真已经是蛊人了么？”
“阿蛮跟我说，她不会给这些族人下蛊毒，而且就算下了蛊，杏儿也会帮着解开的，你大可放心让他们进来。”
孟将军闻言点了点头，他张嘴要吩咐人开城门，可嘴长开了好一会，命令也没下出去。
“太子……”孟将军再次扭头看向赵石，“城外，会不会有伏兵？”
赵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若是能跟阿蛮说话就好了。”
赵石也不确定城外有没有伏兵，也许贸然开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但是若是见到了云千城，听云千城说几句话，他便能知道现下情况到底如何。
云千城垂着头，站在白季身侧三尺的地方，她清楚的感觉到白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只针对她一个人的冷意。
偷偷抬眼扫下白季的背影，云千城叹了口气。
她刚吃过解药，身上力气不多，就是被风吹着，也让她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城门楼那边的喊声顺着风清晰的传过来，云千城提起裙摆，迈步冲着城门楼走了过去。
路过白季的时候，云千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清楚的听到白季冷哼了一声。
声音中满是不屑。
云千城眼眶又红了起来，脚下速度加快，朝着城门楼走了过去。
“云千城。”白季忽然出声喊住了她。
云千城脚步一停，转身看向了白季。
白季的声音冷冷的：“你再往前走一步，就没人能保护得了你了。”
云千城愣了一下：“你，还想保护我么？”
白季沉着脸没说话。
云千城一脸紧张的看着白季，她等了白季好一会，直到耳边响起阿青的喊声。
“孟将军，时间到了。”
云千城猛地转身，双手拎着裙摆，朝着城门楼跑了过去。
白季看着云千城的背影，嘴上挂着一抹苦笑，眼底的红意更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东西。
云千城站在城门楼下，抬头看向赵石。
她朱唇轻启：“一切顺利，打开城门吧。”
赵石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他扭头吩咐孟将军：“可以开门了，不会有伏兵。”
“太子怎么如此相信她？”
“因为她是阿蛮。”
“可她这些年来，做的那些事……”孟将军依旧犹豫不决。
“她一直受制于风回林，可是现在，她是自由的。”赵石眼中的光暖暖的，“而且从今以后，她都会是自由的。”
孟将军垂下视线，看着云千城。
风将云千城的鬓发吹的乱舞，白色的衣裙衣袂翻飞，整个人像是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你这妹妹，比先皇后还要美上几分。”孟将军叹了口气，扭头对着一旁的下属说道，“开城门。”
厚重的轰隆声响起，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
随着城门开启，那将近三百名孟氏族人欢呼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这边跑。
侍卫们拿着长枪拦着，跌跌撞撞的。
阿青见状赶紧跑回到白季身边，出声问道：“大人，真放他们走么？”
白季的视线一直粘在云千城身上。
云千城正一脸焦急的看着那些被侍卫拦住的孟氏族人。
“大人？”阿青又问了一句。
“放了吧。”白季伸手按住腰间的绣春刀，“咱们回京。”
“大人，这些蛊人一进城，兖州就……”
“那些不是蛊人，根本没中蛊毒。”白季叹了口气，“若他们是蛊人，我早就将他们放入城内了，也免得让江山易主。如今，得打一场硬仗了。”
“大人的意思是？”
“回京吧。”白季转身便走。
阿青在后头跟着：“大人，嫂子她还在城门那边，我去接她。”
白季停住了脚步，好久之后才再次开口：“你记着，云千城，她以后，不再是白家人了。”
阿青愣住了。
白季深吸了口气，迈步继续往前走，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
“大人……”阿青匆忙扶了白季一下，眼底满是难过，“我去给大人牵马。”
城门楼处。
孟氏族人没有了侍卫的阻拦，便入归江的鲫鱼一般，窜高高的往城门这边跑。
云千城看着这将近三百人进了城，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
“阿蛮。”赵石站在城门口看着云千城，“你也进来吧。”
“我……”云千城咬了下嘴唇，又扭头看向身后。
视线所及之所，只有匆忙远走的侍卫，锦衣卫的影子已经一个都看不到了。
白季，也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