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这是要，要玩一次大的？”
暴雨之后的草原，天空干净的就像能照出人的影子，经过了三天时间的休整，让这支早已疲倦不堪的骑兵，再次恢复了旺盛的战斗力。
这一战，他们依旧凭借神出鬼没的行踪，和精良的装备，几乎兵不血刃就剿灭了一个中等规模的蛮族部落，只是徐良行军的方向，让张虎娃等人莫名有些不安。
“上京是蛮族最重要的地方，以我们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威胁到那里，但恶心恶心南宫野总还是可以的。不然，他好像觉得我大周很好欺负啊！”
徐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清风徐来带着丝丝泥土的味道，让人难得的神清气爽。
“将军，蛮族现在大部分兵力都收缩在上京附近，我们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孙道济神色颇有些担心，按照徐良定制的行军路线，他们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到上京的势力范围，那里可是被蛮族各大部落拱卫，兵力是他们十倍都不止。
他们这点人马，一旦陷了进去，恐怕再想突围就是痴人说梦了。
“那个，将军啊，俺老李也觉得好像有点太冒险了？”
李洪向来都是以徐良马首是瞻，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两只鹰隼从避过雨后，就一直盘桓在他们头顶一路跟随，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虽然萧安好几次堵截，都被他们成功突围甩开，但这也证明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
“平日就数你这家伙请战的嗓门最大，怎么？现在也怂了？”
徐良顺手从身边拔出一根青草，捋干净了根上的泥土后，就扔进嘴里嚼了嚼，那滋味又涩又苦，比上大周可是差远了。
“富贵险中求啊！穷人想要翻身可不容易！孙道济，你且说说现在南边的战事。”
忙不迭吐掉嘴里的草根，徐良从腰间解下水囊，狠狠地涮了几下口，然后这才有些狼狈的斜瞥了孙道济一眼。
“我们剿灭安野部的消息传到蛮皇耳中之后，不管是徐州战场还是武胜关，蛮族开始不计代价的疯狂攻城，可以说我们的南北战场都同时面临着巨大压力。”
“更让人揪心的是，黄河以北的乱军已经有越演越烈的苗头，各地府兵都被对方牵着鼻子打，如果这些乱军合流，恐怕连我们雍州都会被牵连其中。”
幽狐和飞花谍子，虽然在中京之战后就大部分撤回了周朝，但雍州方向的飞奴却一直跟徐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只有随时掌握局势变化，徐良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岭南王李建民，确实有两把刷子，硬扛下来了南宫野跟耶律明珠的联手，不过他还能坚持多久，这一点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徐州的重要性，远在武胜关之上。”
徐良站起身来举目南眺，当日在建安城下，他可是领教过岭南军的战斗力，虽说可能还不及当年的天驱，但也所去不远。
一旦这支强军战败，那么以大周现在情况，就算凭借黄河据险而守，应该也是很难阻挡兵锋正盛的南宫野，那时大周便有倾覆之危。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孤注一掷，逼迫南宫野不得不退兵，那么不管是上京也好，还是蛮皇祖地大帐也好，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杀人，杀蛮皇心头之人，杀的他不得不回援！”
张虎娃说完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将军，当初在雍州，要不是您挺身而出，只怕张虎娃早就死在了蛮子手上，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再给我一万人马，我保证蛮皇祖地，绝无活口！”
孙道济跟李洪对视一眼，在这个平时素来大大咧咧的狂人脸上，除了阴霾就只剩下无奈的苦笑，这一仗确实由不得他们天驱，是不得不打！
夏攸泉在一边漠然旁观，这种行军之事他压根儿就不想插手，也插不上手，他的任务只是确保徐良不死就行，其余不管是天驱胜败也好，还是全军覆没也罢，都不是他要去关心的。
徐良转身一拳打在张虎娃肚子上，这一拳他用力极大，张虎娃猝不及防，直接被打翻在地，身体蜷成了一只大虾。
孙道济和李洪大惊失色正想上前，却只见徐良转过身来，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平时嬉笑温润的样子？
“张虎娃，还有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的命都是父母给的，不是我徐良的！更不是天驱的！想死还不容易？难的是活着，有意义的活着。”
徐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双目通红大声吼道，“我徐良把你们带出雍州，就有责任再带你们回去，战死的袍泽都在这里！这场仗如果能打赢，日后我就算被千夫所指，又有何妨？”
夏攸泉的脸色终于变了，也许这些人听不懂徐良的话，但他多少已经猜出了徐良的想法。
这个家伙已经贵为天驱共主，大周皇室册封的北辰候，难道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羽毛？
这些年他为了重拾道心，一直都在豪门士族里做供奉，见惯了尔虞我诈人面兽心的勾当，其中稍微有些颜面的人，谁不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徐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往大了说确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日后若是传了出去，说不得要被大周的读书人口诛笔伐，甚至在悠悠青史中也可能留下千古骂名。
“徐小子，你真铁了心要这么做？如果你向老夫开口，看在李道然的面子上，帮你杀几个蛮子的大官首领，都算不什么难事。”
沉思了一会，夏攸泉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徐良，这才开口说道。
“我徐良自幼无父无母，多亏了宏烈那老东西把我养大，前二十年在北域，很多事情不说大彻大悟，但终归也是看得明白。”
“您老人家的心意我徐良领了，但这件事情我已下定决心，只要能迫使南宫野退军，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陈让山曾教过我一句话。”
“向死而生，反求诸己。”
孙道济三人不明所以，愣在原地，夏攸泉喉头滚动，最终也是摇了摇头，自顾闭目养神，不再多说一句。
向死而生，反求诸己？你小子是正经的丘八，可不是什么读书人，至于这个选择，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它带来的后果？
这一日，从萧家传出一个震惊了草原的消息，天驱已经击败了上京外围的多维克部落，直扑上京而去，让人觉得荒诞不羁，却又实实在在的事情，终于在这片草原上发生了。
拱卫在皇室祖地附近的各大部落，紧急聚在了一起，萧安作为被蛮皇亲自点名的右路军统帅，顺理成章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这件事情我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虽然天驱的人数不多，但毕竟这关乎到蛮皇陛下的颜面，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萧安抖着肥硕的肚皮，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谁也看不出来这胖子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其实南宫家族大部分人都早就搬进了上京，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族老和在朝廷中失势的可怜人，就算被天驱血洗了，至多也就只是损失一些老弱病残，远远称不上伤筋动骨。
这些部落首领更顾忌的，还是蛮皇南宫野的颜面，要是在他们拱卫中，被天驱突破了防线，抄了皇室的龙兴之地，那么谁也不敢想象积威已久的蛮皇，会爆发出怎样的滔天怒火。
“徐良这批流寇，撑死了也就两万人，在座的有六大部族，每人就算只出兵一万，就足够把徐良逼上绝路。”
“我奉劝各位还是不要有多余的心思才好，蛮皇陛下得胜归来的日子不远了。”
坐在萧安左下方倒数第二排的人，正是安野家当代族长，安野哲。
他双手撑在桌上，徐徐环顾了在座之人一周后，嘴角咧出个冰冷的笑意，徐良屠了他的大帐，使得安野家族顿时从一流势力中跌了出去。
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他甚至不惜跪舔南宫野，好不容易才换来的部落崛起，就这么在一夕之间轰然坍塌，若不生烹了徐良，他岂会善罢甘休？
而且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在座众人都是心思玲珑之辈，蛮皇在朝还好，尚且能压住他们几分，现在御驾在外，保不准就有人会生出龌蹉的想法。
“安野老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堂堂六部拱卫龙兴之地，要是还被徐良这区区两万人成了事，不光我们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恐怕蛮皇陛下事后追究起来，谁也担不起这个干系啊！”
作为南院宰相李亭炜的嫡子，李瀚学紧跟着说道，安野哲可是南院巨头之一，官居二品不说，即便是家族实力受创，可留下的底子还在，他们李家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既然有人牵头，还是李家这棵参天大树，各大部族首领也就不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纷纷表示同意，反正多少也就只是一万兵马，还不至于让他们肉疼。
于是众人很快就商议出了个结果，萧安率军五万坐镇皇室祖地，以防万一。
其余六部各自出兵一万，在徐良的必经之路上构建起两道防线，各自三万兵马阻截天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