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仁康想要撤军了，”北域战场上，刘定方望着蛮族再次变阵，中军稳稳后撤，后军的兵马压上，拦住了垒壁军的推进。
“这小子倒是变聪明了，我还以为他要跟我们拼命，”曹满山撇了撇嘴，他岂能看不出来，这场仗耶律仁康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就算他们形成合围，这小蛮子的五万部卒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我们的天驱新军去平叛还勉强凑合，真的对上蛮子的精锐，恐怕还是差着点火候，距离当年就还差得太远。”周丕策马来到两人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我们雍州历来雁过尚且拔毛，耶律仁康这么大一口肥肉送到嘴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走他？”刘定方笑眼如月，乐呵呵的指了指蛮卒侧翼，“周丕将军，关宁铁骑现在冲杀上去，少说也能吃下他们一两万人呢！”
周丕望向曹满山，徐良不在军中，他便是天驱的最高决策者，众人也早就习惯了刘定方这家伙的厚颜无耻。
“蛮子断后的这几千人交给我，那支骑兵你们能吃下多少就吃多少，追击不可超过五里。”
耶律仁康现在的打法，比在雍州一战时稳重了许多，看其部有条不紊的后撤，曹满山也说不准耶律仁康会在哪里设伏，而且他们的任务也不是全歼这五万人，必胜之仗没必要再多冒风险。
荡寇营清扫路障的速度极快，小半个时辰不到就为骑兵的冲锋铺平了道路，周丕亲率两万关宁铁骑突破蛮族右翼直扑呼延彰，与韩擒虎夹击之下，呼延彰损失惨重，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后狼狈败走。
这一战干净利落的将耶律仁康所部，成功劝退回了武胜关外的蛮族大营，而天驱号称八万精锐，跟韩擒虎汇合后步步紧逼，直到距离慕容数一不到三十里外，这才安营扎寨，摆出了一副要跟周勃南北夹击，与蛮族在正面战场一较高下的姿态。
一时间，整个北域乃至周蛮两朝的目光，都汇聚在武胜关外。
“你这次做的不错，开始我判断天驱最有可能便是攻取代州城，扼住我大军南下的重要粮仓，而且凭借城池之固，要击败你的五万人马也并不算太困难。”
大营之中慕容数一来回踱步了几圈，虽然脸上仍旧看不出喜怒，但耶律仁康可以感觉到这位蛮族战神偶尔流露出的焦虑，“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定方这步棋欲盖弥彰的痕迹太重，不管是清剿我大蛮在北域的斥候，还是出兵将我挡回了这里，我始终感觉他们是在掩饰些什么。”
耶律仁康眉头微皱，这一战他虽然顺利脱身，但也损失了将近两万人，在还没摸清对方真实用意的情况下，他确实束手束脚打的十分憋屈。
“现在局势尚不明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好，贸然出手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拼消耗，南朝绝不会比我们准备的更加充分！”
慕容数一思索了片刻这才回答，他跟耶律仁康确实从本质上讲都是疑心极重之人，刘定方正是利用了这点，虚虚实实之下让他们多转了几个脑回路，这才有所忌惮，而不敢彻底撕破脸皮，甚至联想到雍州用兵真正的目的。
“听说雍州成立了一个荡寇营，把我大蛮在北域的斥候几乎给荡平了？”
慕容数一忽然问道，这几日他派出的斥候，也跟天驱的白马游骑手对上过几次，但大多时候都没讨到好处，这才让他算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战力确实很强，应该是仔细挑选过，走的精兵路子。”
耶律仁康点了点头，当时他亲眼目睹了那群白衣白马的家伙，战力明显比同为天驱精锐的关宁铁骑都强了不止一筹，特别是那轮冲锋前的劲弩急射，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头皮发麻。
严铁山入雍州后，给天驱带来的增强绝对是史无前例，兵甲配备甚至远远超出了大周的制式标准，仅在这一点上，他们蛮族就要逊色太多，虽然他们号称百万之众，可还有很多部卒连一套完整的铠甲都没有凑齐。
“老夫的海东青关在圈内也有些时日了，你把他们放出来，去会会天驱的白马游骑手吧，”慕容数一返回座位神色淡然，继续开始翻阅卷宗。
耶律仁康愣了愣，这位大蛮战神的海东青他也是有所耳闻，相传只有不到千人的编制，曾经在漠北战场上，以六百之数，正面击溃了联军四万兵马，枭首不下万人。
号称是慕容数一麾下最强的劲旅。
就在武胜关三方人马形成对峙，相互牵制的时候，徐良率领两万关宁铁骑，已经趁夜色冲出了云州境内。
说来他们的运气也是极好，刘定方成功的将北域所有的注意力，都牵扯到了武胜关下，荡寇营更是打得蛮族斥候都不敢离城十里，所以徐良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混入了茫茫草原。
其实徐良此次毅然决然的选择亲自带兵北上，除了直捣黄龙，奇袭蛮族后方逼迫南宫野退兵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李道然最后一次出现在雍州，就曾经告诉过徐良，他确定宏烈现在依旧是被蛮族囚禁，但经过他上次出手之后，便不知道具体被转移到何处关押。
徐良就是想借这次北上的机会，看能否试探出宏烈具体所在的位置。
“将军，我们现在已经算是进入了蛮子境内，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
蛮族草原广袤无垠，其中不乏些微微隆起的山丘，出了云州后，徐良等人便折道往东北又急行了一天，这才在天黑之前驻足扎营。
“蛮子虽然立国已久，但城池也就那么几座，大多数蛮子还是过着逐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我们只用顺着东北方向，找到水草肥茂的地方，那里就一定有蛮子部落。”
当年宏烈早就有计划反攻蛮族，甚至安插了不少钉子散落在草原上，而徐良久居北域，这些事情自然耳熟能详，对蛮族的了解远远超出了常人。
“诸位，这次我们深入蛮族腹地，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杀人！”
徐良转身看了看聚集在他身边的几人，李洪、张虎娃是最早追随他起兵的将领，孙道济原本是荡寇营校尉，却被他硬要到了自己身边，夏攸泉这老头自然不用多说，虽然一开始到雍州还有些被胁迫的味道，但后来想到重铸道心之事，心境也就勉强平和了下来。
李洪、张虎娃、孙道济三人面色严肃，夏攸泉老神在在的虚睁着眼睛。
“前方还有几百里就是蛮子的钱州城，虽说号称是城但规模也就跟我的村镇相仿，主要是蛮子以物换物的地方，而蛮子贵族大多居住在中京、龙化、上京这样的大城。”
“所以钱州对我们而言价值并不算太高，破城之后除去老弱妇孺，凡车轮以上的男子，一个不留！”徐良这话说的杀机盎然，众人虽然也是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心头一颤。
当兵打仗，流血死人都是习以为常，但这种直接屠杀平民的事情，即便面对的是蛮族，这帮年轻人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发怵。
“只有将蛮子杀疼了，杀怕了，南宫野才可能会撤军，”徐良舒了口气，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抬头望着夕阳西下的天空，霞光万丈。
“而且我们要为下一次大战做些准备才好，我们现在的天驱还不足以跟真正的强军争锋啊！”
天驱的十万精锐，就算经过了刘定方的改制，配备了严铁山精心打造的兵器，但再刻苦的训练，都弥补不了缺乏战火洗礼的致命短板。
这个短板决定了雍州在这场战争中，还不能成为真正的主角，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有太多建树，天驱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在对蛮族作战中成长起来。
夏攸泉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徐良，以杀证道的事情，他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见过，最近的陈小猿就是其中之一，但不管是孽报太重也好，因果循环也罢，大多数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李道然所说三年之内重铸道心，难道就是想让他走杀戮之道？
“孙道济，你从军中带一百骑兵，于大军五十里内探查敌情，遇敌之后随时来报。”
“李洪，张虎娃，你们两人各率五千兵马，行于大军侧翼，若孙道济所部遇敌，准你二人自行决断，在我到达钱州之前，我军所到之处不留一个活口！”
“遵命！”
三人领命，各自都是神情凝重，但也都知晓，这是他们踏入蛮族的第一步，自然不能泄露了行踪。
天祝元年十月十五，徐良等人先是血洗了钱州城百里开外，一个小型的蛮族部落，而后孙道济所部化妆为入城交易的蛮子模样，出其不意的攻占了城门。
两万伪装成蛮子的天驱紧跟着策马杀到，在徐良的带领下径直大开杀戒，先是屠尽了驻守在此的五百蛮子守军，随后又将城内所有蛮族青壮有一个算一个，二话不说直接斩首。
蛮族虽然尚武，但也被忽然杀到的天驱精锐打懵在了当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砍的干干净净。
数百年没有经历过外来侵略的蛮族，第一次在本土上被人杀的血流成河，而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是，这后来被称为血月的屠杀，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