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现在建安城中的禁军,已经全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东南西北四营,只有南大营尚且还需要周旋,其他绝大部分势力,是需要我们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进攻皇宫。”
说到这里,太监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欣慰,不管能不能重新回到皇宫内院,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可以杀回去了,当初自己随着李隆浩被废黜到帝陵之中,遭到了多少人的冷眼嘲笑?
如今这一趟,就算李隆浩再也无法登上帝位,他也要将这些人彻底杀灭干净,不然窝在胸里的那口怨气,成天憋的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呵呵,这个世道永远都是利益当先,那些公卿大臣们,恐怕对李安吉早就心生不满,只是碍于天驱和岭南王这两座大山,不然早就发动政变,叫那个名不顺言不正的家伙赶下龙椅去了。”
“其实只有做过那个位置的人才知道,看上去确实是天下至尊,不过要是没有些真材实料的本事,那龙椅就是个巨大的烤炉,慢火细炖也好,猛火爆炒也罢,总之都是如坐针尖,片刻都不得安稳消停。”
“你这条老狗,跟在我身边也有很多年了,我不妨也跟你实话实说,自从我为徐良从龙椅上拉下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很感兴趣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复仇,让那些人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是李隆浩实打实内心深处的想法,不管是天子还是帝王,都没有天生的一说,通常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培养。
帝王心术,御下之道,没有一个不是水滴石穿才能学到的功夫,否则在南朝的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东宫太子,足足学习到三十多岁,才勉强能登上皇位。
“陛下,老奴其实知道你的心思,这龙椅呀,其实历朝历代都不是那么好坐的,您看故去的先帝,之后将他的手足兄弟都杀了个一干二净,内有马夫扶苏,外有天驱宏烈,这才算是勉勉强强坐稳了那个位置。”
“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先帝那老人家,雄心壮志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了陛下您?所以咱们这次,只要能收拾了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让他们知道咱们都不是好惹的,这天下谁爱坐谁去坐,咱们也就不跟着掺和这摊烂事儿了。”
打开了话匣子,老太监笑了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在李隆浩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的心思?只不过有的时候主子不说破,他就不能捅破那扇窗户纸。
皇宫内院,大内深处,就算是那些达官贵人们,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从一个小小的礼司太监,坐到皇帝身边的近侍,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龌龊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心没经历过?
相比李隆浩来说,他更加明白一个道理,得到和付出很多时候都不一定成正比,但你越想得到的东西,付出的往往就越多。
天子之位分明就是个巨大的囚笼,偏偏无数人趋之若鹜,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没有天子的命,何苦得了天子病?
“哈哈,只怕这天下英雄豪杰无数,却没有几人能看得像你这般通透,原来还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留在我身边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智慧,老狗啊老狗,你还真是条老狗……”
李隆浩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身边这位毫不起眼的大太监,有这般卓识的远见和格局,当初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大周天下,或者说是放在帝王之位上。
就算是父亲李政,母亲刘慧稚,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利用完了之后便可抛弃的工具,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的看过任何一个人。
“开弓哪有回头箭?这条路,不管前面是阿鼻地狱,还是修罗场,咱们既然做了选择,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老狗啊,这一次你可能真的要跟我一起赴死了。”
其实李隆浩的心里很明白,不管是对于蛮族来说,还是对于豪门世家,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一杆鲜明的旗帜,用来造反和对抗天驱的旗帜。
可以李隆浩的清高和自傲,怎么可能会甘愿成为别人的傀儡?他想做的无非是向天下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并非是用昏庸无道的君主,他能做的比李政,徐良更好,甚至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好,他要用鲜血淋漓的现实,告诉整个天下人,你们错了!
如今的李隆浩,已经陷入到这种可怕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下毒,毒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跟蛮族勾勾搭搭,他甚至可以放下身段,跟平日里最瞧不起的豪门世家达成共识。
这一切的一切,无非都是源自于他那个可怕的念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李隆浩陷入到最后的疯狂中,建安城仍旧一片安静祥和,这日在下了早朝之后,李安吉刚刚离开大殿,就有一名小太监凑上前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这几天令所有朝臣都很意外的是,向来在李安吉身边很得宠的小太监刘锦,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只不过这种涉及到宫廷隐秘的事情,王公大臣们也都不好过多询问,自然也就听之任之了。
李安吉听完了那小太监的话,顿时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快步跟他一起,往皇宫内的校场走去。
偌大的校场,早就被大内侍卫隔离了开,这段时间以来,刘锦从飞花密谍中挑选啊十个身手不俗的家伙,在这里整日操练合击之术。
自从那日刘锦和李安吉,在御书房中的那一番对话之后,李安吉曾下旨册封徐良为大柱国,要他进京谢恩。
这不管是在徐良看来,还是在天驱看来,毫无疑问都是天大的笑话,蛮族不知道何时南下,作为雍州和北疆最高的军政统帅,徐良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擅自离开?
面对李安吉的圣旨,徐良只用了一句,大战在即,不敢擅离封地便打发了回去,甚至连忠心于大周皇室的岭南王李建民,都忍不住在这件事情上说了几句。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种态度,从根本上记录了这位大周新皇,于是他更加坚定了徐良的不臣之心,在刘锦的反复挑唆之下,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在大战开启之前,彻底除掉徐良这个目无君臣的毒瘤。
这是十几个秘密挑选的好手,正是李安吉准备用来刺杀徐良的手段,只要徐良一死,雍州和天驱倾刻间就会土崩瓦解,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顺利的收回兵权,然后北抗蛮族,运气再好一些,甚至可以杀入草原,成就不世之功。
他现在的这种心态,其实从本质上跟李隆浩并无区别,都是疯狂的想要证明自己,只不过他们一个是想复仇,一个还做着千古一帝的黄粱美梦。
“听人禀报,你们最近的合击之术,已经练习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想成功刺杀徐良,现在有多少把握了?”
禀退了左右之后,李安吉快步走到场内,满脸兴奋的看向刘锦。
这个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可真真是忠心不二,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就有敢去刺杀徐良的雄心壮志,有这种人在自己身边,何愁不能统御天下四海,天下不定?
“回禀陛下,我们这十一个人,虽然单独看上去都只是燃血境的修为,但联起手来,威力瞬间可暴涨数十倍,加上有陛下赐予的精刚连弩,趁徐良那狗贼麻痹大意之时,忽然暴起,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刘锦来到李安吉身边,毕恭毕敬的回答,只是仍旧难以掩饰满脸的兴奋。
徐良虽然是神魂境的高手,可他接到情报,徐良在萧元胡的压力下,最近接连破境,肯定会造成根基不稳,他也肯定不会想到,李安吉会对他下手。
以有心算无心,他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让徐良彻底横死在自己面前。
一旦只要徐良身死,天驱群龙无首,在此时南宫野挥兵南下,整个北疆和雍州都将唾手可得,只要站稳了这两个地方,他们蛮族差不多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此话当真?你若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以徐良的修为,区区燃血境高手,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就算你们练成了合击之术,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就把他击杀于当场。”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亢奋,李安吉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很明白刺杀徐良失败的后果,到那个时候恐怕任何人,就算连岭南王李建民,都不可能保得住他。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李安吉绝不允许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天驱他可以徐徐图之,即便是做个傀儡皇帝,也远远好过丢掉性命。
在这一点上,李安吉还是想得非常明白,再好的憧憬和计划,要是不留着小命在,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