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家伙算是哪门子腐儒？人老心眼儿倒是不少。”
李道然瞥了陈让山一眼，脸上却并无怒意，“你倒是好闲心，喝茶看戏？”
“反正老夫也只是个媒人，他们争着要去占徐良的便宜，我能说什么？”
陈让山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惧李道然的名头，“况且还有你跟刘鹤两个人，我就不信你们不来争上一争？”
“徐良，你可知道南宫野退兵之后，草原如今情况如何？”
李道然转过头去看着徐良，武夫跟读书人斗嘴，着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幽狐多少传回了点消息，但南宫野北归之后，武帐尽出，蛛网谍子再无顾忌，除了几个必要的位置，其它的幽狐我已经打算让他们撤回来了。”
“毕竟我们雍州在这方面还远远不如飞花，没必要徒增伤亡。”
徐良摇了摇头，幽狐在蛮族的布局本来就举步维艰，又加上武颇墨重伤，李梦鱼被人虏回江南道，现在只是靠着刘定方一人在独撑大局。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在草原上的凛冬过去之前，南宫野就能肃清蛮族朝野，特别是耶律仁康，他的成长速度令我都赶到震惊，南北两院的权利，几乎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我在刺杀南宫野的时候，顺手想要除掉此人，可惜棋差一招。”
李道然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落座在了凉亭里，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蛮族的文武双魁，从他第一次到雍州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轻视过他，只是没想到耶律明珠的身死，反而提前加快了他入主蛮族朝堂的脚步。”
徐良坐在李道然对面，他们天驱跟耶律仁康打过很多次交道，除了雍州一战之外，他们都是互有胜负，即便是在刘定方眼里，也未曾小看过他半点。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此人日后恐怕是你天驱的劲敌。”
李道然口气随意，区区一个耶律仁康，确实还没有资格让他放在心上，“另外还有一件事，就在几天之前周勃出兵策应李亭炜和完颜休哥，虽然不能阻止败局，但大致可以为南朝再争取到大半年的时间。”
徐良眉头一动，他昨日才收到谍报，说武胜关守军分三路出城，但意图尚不明确，此时才如梦方醒，建安城的那群老狐狸果然精明。
周勃选择在这个时间出兵，先是借了徐良大捷，击退南宫野之势，军队士气正值高昂，即便是冬季作战，只要补寄不断，自然是不用担心军士啸营。
其次，就正如李道然所说，南朝出兵策应李亭炜和完颜休哥，在本质上并没有指望他们能跟南宫野分庭抗礼，只是尽可能的给蛮皇制造些麻烦，拖延他再次南下的时间罢了。
最后一点就有些小人诛心之意了，毕竟大破蛮族这种天大的功劳，让徐良或者说是让天驱一家独享，说是功高震主也毫不为过，也难怪让建安城诸位寝食难安。
“好一个一箭三雕，若论勾心斗角，南朝当属天下第一。”
鼻青脸肿的郑狗儿，冷不丁插了一句进来，好像刚才跟徐良的争执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北朝诸多事务基本已了，我不喜热闹，你给我找处一处清静的地方，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与你交代。”
李道然端起一个干净的茶盏，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些茶水，“另外，徐良娶亲之事，既然有我这个当师伯的在，你们就不用再多操心了，准备好嫁妆就行了，提亲当日我也同去。”
陈让山笑着抚胡须，也不言语，郑狗儿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只剩下徐良无奈苦笑，李道然出手，自是无人敢与其争锋。
是夜，吃过晚饭之后，陈让山放弃了跟徐良秉烛夜谈的打算，带上几个护卫就出了门去，说是要在有生之年，多看看这大周的繁华天下。
郑狗儿沉默不语，扛起扶乩就去了那片被夷为废墟的小花园，竟是开始通宵练刀。
这让徐良隐隐间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于是百无聊赖的他，在宅子里溜达了一圈之后，就钻到了李道然所住的偏房。
“师伯，您的气机好像……“
进房之后，李道然正端坐在堂前，徐良稍做思索，还是忍不住闻问道，“是在上京蛮子皇宫里受的伤吗？”
“哦?几日不见，你小子的修为精进不说，感观也敏锐了不少。”
李道然笑了笑，他是何等修为？即便是气机有缺，但仍旧不是现在徐良这种修为可以理解的存在，“我确实在蛮子的皇宫里受了点轻伤，后来出手刺杀南宫野，又折损了些气机。”
“我在草原上也听说了，萧家好像出了个有绝顶武夫之资的家伙，他们这次又利用我北上的机会，恐怕重掌草大权。”
徐良当日在跟萧安达成默契，许多事情他自然是会更加伤上心。
“无妨，此人虽然天资不错，但他现在比扶苏都还远远不如，若无意外，我尚且还可再压他十年。”
李道然也未否认徐良的话，只是言语间透露出他作为巅峰武夫的强大自信，“其实我此次北上，一方面是为了帮你牵制蛮族的武帐，另一方面也是在寻找你师傅的夏下落。”
“当日我兵临上京，可惜兵马不足不敢擅动，否则我也是想要试探试探蛮子深浅的，后来在边境战场上，慕容数一那老匹夫曾言，宏烈确实被囚禁在上京城中。”
对于此此事，徐良一直都耿耿于怀，当时还差点被慕容数一乱了方寸。
“我今日来此，正是想跟你说此事。”
李道然脸上古井无波，淡淡的说道，“宏烈的下落基本上可以确定，但只要我一踏入草原，就立刻会被武帐发现行踪。
“蛮子几乎倾尽举国的高手，于上京城中阻挠我的气机，即便我用尽全力也只能近到皇宫十丈之地，再想前进分毫也是断无可能。”
徐良闻言，并没有很快接话，思索了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说道，“师伯，我想再去蛮子草原走上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