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耀反应过来要擦裤子的时候，却发现咖啡渍已经干了。
将纸挼了挼扔进垃圾篓里，祁耀重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怎么说？”
成绛在心里感叹一声：祖宗，你可算是终于有点反应了。
“覃师妹嘛，性格你是知道的，总是会为别人考虑，不愿看我跟老头子闹太僵，就暂时答应跟我交往看看了。”
祁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眸色阴沉的看着成绛，冷冷的问：“她答应了？”
成绛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表情，怪渗人的，赶忙说：“权宜之计而已，只是跟我演演戏，然后再找个由头假装性格不合，分了应付老头子和老太太而已，你别跟我急。”
祁耀斩钉截铁的说：“那也不行。”
“……”成绛郁闷了，“我跟她又不是真的，你至于那么小气嘛？再说，覃师妹还不是你家的呢，现在就开始霸占了？你这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
成绛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祁耀沉默了好一瞬，然后垂了垂眸，“也是。”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去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成绛听到这两个字，气就不打一出来，你说说这个当初的南中和c大的天之骄子，人人敬仰的祁医生，上任不到一月，就让晨日集团那群迂腐的老头子刮目相看的祁副总裁，T市广大女性同胞心目中的完美男神，怎么偏偏在感情的事上缩头缩尾的？
他这么好的条件了，怎么还那么没自信，到底是在怕些什么？成绛无法理解了。
“我说，你到底还在等什么？”成绛想好了，今儿他要是不把这个问题问清楚了，他就赖这儿不走了。
祁耀沉默着没有说话。
成绛抓狂的又换了一个问话方式，“你是喜欢覃师妹的对吧？”
祁耀依旧不说话。
成绛没辙了，然后慢慢冷静了下来，平静的重新开口，“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看得出来她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是一直看着你们过来的，我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蹉跎了那么多年，既然你已看清自己的心，就别再逃避了。”
祁耀喝着咖啡，半晌放下，看着茶几上空荡荡的烟灰缸，淡声问：“成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小烟变了？”
成绛看着他，说：“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他顿了下，又道：“她曾经看我的眼神，对我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我那时却只是她当做妹妹看待。而今却对她的感情变了，她对我的感情呢？是否还保持着当初的一心一意？若保持，为何不肯再向当初那样主动靠近了？”
这回换成绛沉默了。
祁耀抬起右手，目光恍惚的看着手掌心，闭了闭眼，“成师兄，我曾经伤害过她……”
“那些，都过去了，覃师妹不是那么记仇的人。”
祁耀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不记仇？她离开了四年！在我发现对她的感情的时候，她离开了，连个道别都没有，音讯全无的消失了四年。”
“……”我看你俩都挺记仇的。
“我缺点那么多，若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哪天再惹她伤心，她是不是会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我四年，四十年，或者更久？”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面色淡然，声音低沉了几分，“师兄，我讨厌那种得到幸福后又失去的感觉。”
就如他敬仰的父亲，他爱的母亲，四年前，突然走进他的生活，又悄然消失在他世界里的她。
如果不能握住幸福，他宁愿从来没有拥有过，好歹孜然一身，不会牵挂不会痛。
——
覃氏主要经营电子制造和化妆品生产，目前旗下有三家电子制造厂和三家化妆品生产厂。
冬季是电子行业淡季期，不过却正是化妆品订单最旺期。
总公司每个季度都会派专业人员进厂审核6S及监督产品质量，由于电子厂业最近生意不太好，所以总公司便决定先去审核化妆品厂的6S以及质量。
总公司还没发出消息的头两天，覃烟便以面试员工的身份进入厂区做了切实的调查。
对员工工作的态度，产品的质量产量，资源的节俭浪费，员工的住宿伙食及6S的管理做了个全面记录。
等第三天总公司审核的人一来，她便命令管理厂区的主管召集了所有员工开了个集体会议。
她本身长相与气质都不差，加之化妆品厂的员工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所以在覃烟刚进厂工作的那天，便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此时见她已换了一身严谨的职业装和品质审核部的人站一起，除了审核部的人，其他人都震惊不已。
那些这两天在她面前乱扔过口红唇彩，眼线笔芯，以及上班时间迟到，当着她面聊天谈笑吃零食的人，心里都开始打起了鼓来。
底下的员工都开始心浮气躁了，那些总管和主管更是心惊胆战不已，谁能想到总公司那边的人提前两天潜了进来。他们今天还自作聪明的把厂区打扫得干干净净，让员工今天安分点，甚至早晨还开会让所有人看到审核部的人的时候，都要装得专业一点。
这下不仅自打了脸，还在上级面前露了拙。
本以为这位潜伏在公司里两天了的领导会大发雷霆，甚至开除一些人，却不想，她说话很和气，甚至还给所有人带来了福利。
覃烟的目光，从左至右无目的的一一扫过众人，然后朗声开口道：“我在公司与你们相处了两天，相信大家对我不算陌生。据我在公司里的这两天的调查，对于公司所给条件的不足，你们无法好好为公司工作的原因，我都详之一二。”
“对于你们工作上的散漫和不认真，我今天不做任何批评，并且会对食堂的伙食和你们的工资做个提升，详细的情况我明天会让人事部的人贴宣传栏公告出来。我不禁止你们工作时间聊天唠嗑，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们工作能认真点，每天规定的产量都要做到，不要再拿公司的产品来嬉戏打闹，上班请按时到等。另外，我会在男女生宿舍楼下设立意见箱，以后有什么要投诉的或者对本公司的发展有什么意见的，请写信投意见箱里，我每个月会派人来取，合情合理的若能办到自会采纳，希望你们有些人今后不要再闹脾气旷工。我给你们多少薪水，就请你们以劳动成果来让我看到你们对得起这份薪水。”
覃烟说完，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底下响起一片掌声，她隐约听见有人说：“终于来了个好领导了。”
覃烟心说：开玩笑，这是我家的公司，怎么可能像别人一样睁只眼闭只的混过去。
下午在这边吃过了饭，然后去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督促这边改善了工人的伙食和观察了一天工人工作的态度。下午又去了其他两家公司，将制度都改了后，才回总公司做好报告。
下午下班，覃烟因为昨天没睡好，便先不等还在开会的覃父，自己开了车准备回家补觉去了。
车刚进小区，远远的就看到一车一人杵在大门口，覃烟心底一跳，下意识踩了刹车。
车停下，她才后知后觉的才发现离门口还有好远。
门口的人已经发现了她，闲庭信步的朝她的方向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让她窒息。
他走到她的车旁，也不敲玻璃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部线条轮廓分明，从她的角度看去，有点背着光突然降临的神秘感。
覃烟想摇下车窗，可想了想，还是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她看向他，他也看着她。
覃烟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移开了眼睛，“你有……”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动作，把她拉到了怀里，覃烟一怔，然后被他抱紧。
“让我抱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
覃烟浑身僵住，感觉自他外套上传来的凉意，睁大了眼睛，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良久，他都没有放开她，覃烟动了动嘴唇，犹豫的问，“你……喝醉酒了吗？”
之所以问得有些犹豫，是因为她今天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可他这样的反应……
他声音里带了笑意，“说得我好像酒鬼似的。”
“……”不是，也差不多啊。
他终于放开了她，可双手还放在她肩上，眼睛里有淡淡笑意，“刚才太冷了，抱着你取会儿暖，你不介意吧？”
“……”这抱都抱完了才问……而且，是不是问得有些没诚意啊？什么叫太冷了，抱着她取暖，她又不是暖宝宝。
祁耀看着她的反应，突然想起了前天成绛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果你连跨出去这一步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纵使再厚脸皮，也是个女生，何况，你曾经还伤过她，即使她想先踏出那一步，那也得你给她勇气啊。”
那就……由他来踏出那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