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的身子有些发抖,颈后的碎发完全被汗打湿。
来者不善——这是景湛感知到夏杏向他行礼的第一反应。
“景才人好啊。”
这才不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安,这话里明显满满的挑衅与杀意!
那如炬的目光更是让他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皇上是惹不得的,可哪知道皇上身边还有个更加惹不起的人物?
偏偏这俩枪口还都让他给撞上了。
可重点是,这话他咋接呀?
如今已不是他那以“爹”服众的日子了,但是现在这情形想以颜服众也是不大可能,那……
他到底还有啥资本和价值啊?
还未等景湛想出什么对策,跪在他旁边的采采却按耐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夏杏就训了起来:“大胆,哪有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
景湛一脸懵逼的看着站起来的采采,茫然到不知所措。
谁能告诉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是什么驱使她站起来指着人家鼻子喊大胆还喊的这么理直气壮?
人家是正统的光明势力,咱们斗不过啊喂!
他承认,他带采采进宫时是没想着她能为他能做些什么,可是…可是这也不能拖后腿啊!
这下倒好,不把他后腿拖瘸誓不罢休是不是。
“哦?你说我大胆?”夏杏将目光转向了站着的采采,脸上噙着阴冷的笑。
“对,说的就是你,仗着自己是长鹤殿的人就对我家主子这么说话?再不济他也是个才人,也是个主子!”
我看你也是个人才啊!
景湛偷偷拉了拉采采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跪下别再往下说了。
采采却会错了意,以为景湛是因夏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委曲求全。
“主子你不要怕她,趴她腿边那个小太监偷看你洗澡的账咱们还没和她们没算清呢!”
“……”
今天一大早上吵吵嚷嚷找皇上找皇上的没听见吗?后来为啥到这跪着不知道吗?还叫太监,心能不能别那么大?
他决定了,他要退货,他才不要和这个心中只有ACDEFG数的丫鬟组队。
夏杏捕捉到了“偷看洗澡”这个词,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左腿边的燕如玉,脸上的笑容突然变的怪异。
燕如玉瞬间傻了眼。
诶,等等,这个莫名的姨母笑是怎么回事?是这么严肃的时候应该出现的吗?
夏杏你快憋回去啊!
那边的采采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狗仗人势,凑不要脸之类的话。
但燕如玉没功夫听她搁那瞎哔哔了。
夏杏的脾气不好,回到长鹤殿一定会罚她,跪在那边的春桃听的云里雾里,但看样子大有向夏杏倒戈的势头。
夜虚明看起来状态不大好,是肯定求不了情了。
求人不如求己,倒不如先想想对策,或者……
先吃点饭。
不吃饱饭怎么想出好的对策。
她不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只是感觉这妹子真爱堵枪眼。
完了堵还堵不住,漏缝,大部分的枪子反而冲着她主子去了。
这样的护主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果不其然,她一伸脖就看见景才人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样子,燕如玉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
真是风水轮流转,反败为胜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招了招手,那边的春桃赶紧站起,颠颠的跑过来扶她。
“夏杏,大祈的律法里有不知者无罪这一条吗?”
“回皇上的话,并没有。”
“好。”燕如玉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景湛:“但朕宽宏大度,权当是有这条律法,恕你们无罪。”
景湛松了一口气,夏杏眉头微微皱起:“皇上——”
“诶,朕还没说完呢。”燕如玉埋怨的看了夏杏一眼,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戴罪之身”。
“殴打私罚宫人,顶撞辱骂从二品御前尚宫……”
燕如玉假装惋惜的叹了口气:“唉,其实朕也不想罚你们,但是如果不罚就显得宫廷纪律不严,再有好事者由宫廷反应朝廷,就显得我国律法无章,可任人践踏。”
好事者就是你吧,都不传出去有谁会这么想啊!
景湛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罚直说得了,装什么宽宏大度。
“所以,朕罚你给朕倒一年的夜壶,做一年的掌灯宫女,并扣你半年俸禄,如何呀?”
如何?如何?这他还能说不行吗?
“臣妾谢皇上轻罚之恩。”
燕如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裴竹馆呐你也别呆着了,搬去盘依宫住吧,那离长鹤殿近,入职快。”
什么情况,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闹哪样?
“谢皇上体贴。”
燕如玉撇了他一眼,悠然的转过身去。
切,她怎么可能体贴他?盘依宫是离长鹤殿近,可里面住着的戚贵嫔不是个善茬啊。
那里面连一个秀气点的小宫女都没有,他这样容貌的去了……
哼,朕倒要看看在这种压迫下,你和你的采采还能作出什么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