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虽然太后和先帝偷偷摸摸有染，并且也并不是什么宫中密闻。但是憧湮却并非是先帝的孩子。
他是太后和养在宫中的面首所生的。
比起长公主和现在的楚帝，憧湮以前的日子更是屈辱到极致。
太后将他生下来后便丢在一边不再过闻，而那个面首也只是靠容貌身体吃饭的，不敢管也不想管他。
楚帝虽然并不介意他的存在，但是对他不管不闻，任由自己受宠的皇子们欺负他。
憧湮的腿便是在小时候被太子殿下打断之后喂狗了。
在那之后，他们几个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差不多是一个雨夜吧，原主失手杀死了先帝最为宠爱的湘妃娘娘，偷偷地掩盖罪证。
可最后还是被查到了蛛丝马迹，先帝觉得亲自杀死自己的孩子有违仁德，便下令将他们丢到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里，憧湮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连累的。
那时候地下室里除了原主姐弟、憧湮之外还有几个不受宠的孩子，巍巍缩缩地挤在一起。
憧湮腿不方便，原主对他也是同病相怜，便一直背着憧湮、牵着楚源行走。
憧湮一开始总是不吭声，看向原主的眼神里总是有种长辈般的威严。
时间长了，也会渐渐地说几句话，但都是不太熟练的样子。
楚源和楚泠就坐在他旁边，一字一句的教他说话。
先帝并不想让他们继续活着，从来不会让人进来送吃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憧湮教会了楚泠姐弟吃蚂蚁和虫子。
最后，当有人把地下室里的通道打开时，一共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至于还有一位长公主的熟人，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那是长史家的庶子杨尹，野心勃勃，从小便觊觎着权利与金钱，按理说这样的人本来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们三个人有什么交集。
但是在那个地下室里，却是他每天偷偷端一点肉食来为他们饱腹。虽然是冷的，能塞进来的也十分少，甚至一大部分都进到了长公主的肚子里，其他人都没能分到多少，但是也仍然能算是一种难得的恩惠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源和憧湮都不怎么喜欢他。也许是看出了他藏在眼底里的野心，或者是其他原因。
杨尹也十分聪明，知道两人不喜欢他，于是就整天跟在长公主身后，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
包括卫青衫，原主能迷恋他到那么疯狂的地方很大部分也是因为杨尹的煽风点火。
在楚源登基之后，杨尹自觉在朝廷上楚源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于是请了一个远调的职位，跑江南去搜刮民脂去了。
但是据黑衣手下暗卫的情报来看，杨尹的野心可不是在江南做一个小小的太守，公主府里大大小小起码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眼线，包括原来的刘管家。原长公主因为卫青衫神魂颠倒无暇理会，到了黑衣这儿可是丝毫不客气地拔出来了。
唯一让黑衣稍微有点儿兴致的是杨尹的野心似乎已经不止楚国了，在江南那几年他偷偷地和其他小国做交易，将情报卖给他国，甚至和虞国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啧，真是个奇人。
只是……有些怪异的事，这种人应该比较对憧湮的胃口的吧，再不济也不至于混到连楚帝都不喜欢他啊。
怪哉，怪哉。
但是黑衣并不打算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她连自己都弄不来了，还去管别人？！
“算了。”黑衣叹了口气，淡淡地威胁道，“别总想着打你那些歪主意，不然我回来把你的手也弄残掉。”
憧湮微笑道：“放心，我等着。”
黑衣：“……”
也算是答应了，虽然这答应的方式有些怪异。
黑衣叹了口气，表示十分惆怅，不情不愿地领着管家去公主府门口了。
憧湮望着黑衣离去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轻笑了一声，抬脚便准备走。
“南昌王，不再待一会儿吗？”宫氿羽歪歪头，白衣胜雪，更衬得他容貌绝世无双。
憧湮停住了脚步，有些怪异地说：“她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和我在一起吗？”
宫氿羽从容答到：“自是说过。”
憧湮语气更奇怪了，还有一丝隐隐的可怕的兴奋：“那你为何又要与我相邀？”
宫氿羽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情绪，温和说道：“有时候，承诺，也是可以不作数的。恶人太多，天管不来的。”
憧湮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里有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突然，他笑声一窒，瞳孔放大了一会儿后又恢复原状，神情不再温和慈祥，反而透着严父般的威严，冰冷着面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宫氿羽凝视了他半晌，轻轻“啊”了一声，笑容突然愉悦，像是发现了什么。
“原来你的扮演者，是你的父亲和母亲啊。”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临死前他一边哭一边笑，穿着半白半黑的丧服，自言自语说着些诡异的话。
是太渴望父亲和母亲的关心了吧？
那个时候，是他在和他的父亲母亲告别？
憧湮神情凌厉，一点儿也没有被发现秘密的恐慌，他的眸子缥无虚渺，却又透着冰冷的严厉！
“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觉得她一定会不得善终。不仅是她，还有我，我们，都是一样的结局。”
说到这儿，憧湮的眉目间突然流露出一丝女人的媚意，似乎是他的“母亲”要出来了。
但事实上他的“母亲”还是被他的“父亲”给生生压了下去。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憧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还有玩味。
“她的身体里，藏着一只沉睡的恶鬼。这只恶鬼正在醒来。”
宫氿羽但笑不语，抬眸间风轻云淡、温文尔雅。
他自己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怕其他的什么恶鬼吗？
“你知道这只恶鬼想做什么吗？”憧湮问。
“她想抱着你一起毁灭。”
宫氿羽唇角的笑容微微僵硬，眸间有战栗和冷意闪过。
“或者，是更令人伤心的悲剧……”
“打个赌吧。”憧湮目光幽冽。
宫氿羽微笑着开口：“你想要什么？”
憧湮挑挑眉，瞬间又变成了他妩媚慈爱的母亲：“我吗？我没什么想要的，只不过想起自己悲剧的一生，突然有一点想编写别人的悲剧呢……”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该怎么选，全靠你自己。也许，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封笔之作……”
“好。我和你赌。”
“你赌什么？”
“我赌，这个悲剧，不会发生。”
没有悲伤的悲剧，叫什么悲剧？
“是吗？”憧湮拈指轻笑，一举一动仿若舞台上妩媚多情的戏子。“那我就赌，这一定会是一个悲剧好啦。”
“它一定会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很悲伤的结局……”他轻轻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