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真的需要吃一点东西了。”
苏剪瞳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沈暮言,放声大哭出来:“沈暮言,我没有外婆了。我以后都是一个人了。”
沈暮言抱住她,知道她和外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和任何人的感情都抵不了。外婆在她生命里占据了漫长的时光,给了她无尽的关爱,一直陪伴她这么多年所有的艰险困顿,外婆既是父亲,又是母亲,既是她一直的心理支撑,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良师。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外婆的位置……
他紧紧抱住她,只是想用行动告诉她,她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以后的人生,每一步都有他来陪伴。外婆走了,他会给她比外婆更多的关爱。
苏剪瞳在他怀里哭累了,终于疲累的睡着了。
外婆出事,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意外。现场的车辙完全没有刹车的迹象,出事后,那辆车幽灵一般的消失不见了。苏桥街上没有摄像头和监控,加之是晚饭时分行人稀少,没有人去记住一辆陌生车两的车牌。
当时苏剪瞳脑子里完全是懵的,又要兼顾安然,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
沈暮言在脑子想了一遍,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好拍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
不过苏剪瞳大约只眯了十几分钟就起来了,双眼红肿得桃子一样,要再次去看看外婆。
沈暮言只好陪着她一起去。外婆躺在太平间里,一直都是安静和平和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离世,她的脸上一点都找不到惊讶和遗憾。苏剪瞳不停地掉着眼泪,沈暮言摸着她的脑袋,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不得不强行将她抱了出去。
苏剪瞳在沈暮言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出来的时候,李明露站在外面。李明露穿着一件黑色的普通风衣,几个月没见,脸上布满了细纹和憔悴,看上去和她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
苏剪瞳没有想到她能来。上一次外婆晕倒住院,她给苏文、李学和李明露都打过电话,他们完全没有出现。
但是她能来,苏剪瞳心里好受很多。外婆辛苦一辈子,她真的不希望外婆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孙女都不在。李明露淡淡地说:“出事的时候我正在苏桥街。今天下午我和外婆一起聊了聊。”
苏剪瞳点点头,“谢谢你,表姐。”
李明露勉强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苏剪瞳知道沈天白曾经对李明露的伤害,只是伤害已然造成,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一想到外婆已然离世,肯定希望自己和李明露好好的不再出什么事情,她以后一定会找机会补偿表姐的。
苏剪瞳止住了掉眼泪,情绪依然不好,后事是沈暮言一手操办的。短短半年时间,沈暮言送走了苏剪瞳的奶奶萝拉,送走了父亲沈霍,现在又要送走苏剪瞳的外婆,心内的忧愁可想而知。
苏剪瞳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事无巨细地处理这些事情,他每每做事之余,伸手来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外婆的丧礼很简单,来的人也不多,除了一些老邻居和朋友,只有李明露来了。外婆一生只有一儿一女,苏文怕李学,凡事都以李学说了算。
因为李明露的事情,李学对苏剪瞳和外婆恨之入骨,只是现在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对苏剪瞳做什么,才忍气吞声。现在外婆离世,李学只有一句话给苏文:“你去参加丧礼咱们就离婚,这个家早该散了!”
派去请苏文的人回来将这些话学给沈暮言听,沈暮言点点头说:“算了吧,你们不用管了。”
苏剪瞳在灵前一直没有等到舅舅,没有等到外婆唯一的儿子来扶灵,心里痛得犹如刀绞。
反倒是王家的人,包括王哲和事务缠身的王若思,全都礼数周全的出席来祭拜了一番。二哥也来了一趟,南荣熙带着夏天也过来了,只有景杨宋千仪担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让她来,她才没能来。
从墓地里回来,苏剪瞳神态恹恹的,外婆七十了,是喜丧,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她不该这么放不开。这样的话,无数人跟她说过了,但是要让她在外婆坟前笑着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却又做不到。
沈暮言攥着她的手,一直疼惜地在她身边。她这几天来,情绪不好的时候话都懒得说,他一直都包容着她,帮她将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沈天白看着王孟,摇摇头:“爸,老三的为人,你早该放心的。”
王孟点点头,目送着沈暮言和苏剪瞳的身影远去。王家的人很快来接了安然去王家,安然是小孩子,连着经历生死,沈天白怕沈暮言和苏剪瞳顾不上他,所以坚决将他带回去了。
沈暮言想苏剪瞳需要时间休养,便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沈暮言将买回来的清粥小菜拿出来,喂给苏剪瞳,她只是勉强吃了一点,满脸歉疚:“抱歉,我真的吃不下了。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苏剪瞳,我是你的谁?”沈暮言声音沉沉的,望着她。
苏剪瞳低着头不说话,沈暮言认真地说:“瞳瞳,我是你的老公,以后是会陪你走一辈子的人,你由我来照顾疼爱,我不想听到你再说这些客气的话。”
“对不起……”苏剪瞳说道。
沈暮言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只得不跟她计较了,将她揉进怀里,“瞳瞳,外婆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所以她一直希望你能找到父亲。现在你找到父亲了,也嫁人生子了,这些都是外婆乐于见到的,她去世之前,我们都说给她听了。她现在是安安心心的走的,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你若真的一再的伤心难过,就真的是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苏剪瞳抬起头来,浅浅的眼眸里印着沈暮言的倒影,她露出了一个笑脸,“我知道了,真的好谢谢你。”
沈暮言被她真的打败了,她这样客气,让他总是产生疏离感,他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扣住她的脑袋,吻了上去,长舌探入她的口内,感知到她的安心接纳,他才满足地松开气喘吁吁的她。很想很想要她,只是现在她心情不好,他不想强求,抱住她说:“乖了,我带你去洗澡,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房间内洒上了一点可以安神的精油,沈暮言轻揉着她双掌的虎口处,帮助她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苏剪瞳睡得真的很踏实很安心。外婆的离世,她渐渐也能接受了,如果她一再的折磨自己反倒是折磨沈暮言,让他不得安生。
沈暮言看着窗外天气晴朗,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如我带你出门去远点的地方走走吧,闷了好几天了。”
“你不会忙吗?”苏剪瞳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哪里有比陪你更重要的事情。”沈暮言笑道。
苏剪瞳刚要点头,电话就响了,她放下电话,抱歉道:“是表姐,她约我喝咖啡。我答应了,抱歉,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
“傻瓜。”沈暮言吻住她的唇,他觉得以后,只要她在他面前一客气,他就只能用这个方法来惩罚她。松开她,“我陪你去见表姐吧。”
李明露是什么样的人,沈暮言实在不放心。
“也好。”苏剪瞳应允了。
对李明露还是有愧疚的,李明露犯的一次错误,让她误打误撞认识了沈暮言,两人终于修成正果,而李明露自己,却被沈天白害成那样。
那是沈天白这一生中唯一做的愧对良心的事情,苏剪瞳有好几次都知道沈天白因为这次冲动负疚得整夜难以安然入眠。
李明露依然穿着黑色的衣服,妆容盖不住脸上惨淡的神情,她见到沈暮言和苏剪瞳手牵手出现,露出了不甚真诚的笑容,“你们来了?”
“表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苏剪瞳一落座就问道。
沈暮言贴心地给苏剪瞳要了拿铁,放好糖包才推到苏剪瞳面前。李明露见到这一幕,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能跟你们讨个喜糖吃,这也算是我做的媒吧?”
沈暮言不动声色,苏剪瞳笑了笑。李明露自己也觉得无趣,终于说到了正题,“瞳瞳,我找你想问你借笔钱,也问你点人脉。”
苏剪瞳不由看了沈暮言一眼,李明露笑道:“沈天白连我的后路都断了,我在这个行业内这个城市内什么工作都找不到。”
“爸爸现在还有这样的命令吗?”苏剪瞳惊奇道。
“现在当然没有了,但是我也不屑于那些了,我想自己做点事情。我那天去见外婆,就是想去求外婆帮我在你面前说说好话的。”坐在店子里,李明露也带着墨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苏剪瞳心软了,“多少?”
“五百万和一点点人脉。”李明露随口说道,就像是在说借几十块钱一样。
苏剪瞳讶异了,她在娱乐圈发行了一张唱片,接拍了一部连续剧,还一直在乐团工作,也不过只攒了二十来万而已。见她面露难色,李明露突然摘掉眼镜,哀哀求恳道:“发生那件事情后,楚睿辰天天打我……”
她眼睛有大团的打伤的乌青和红肿。苏剪瞳又是一惊,李明露苦恼地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帮他,帮他重振楚家。瞳瞳,我对你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而已,你现在得到的福报比之前不知道多多少。而我为此错误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求你成全我一次。”
“瞳瞳,也请你看在外婆的份上。”她说着,却一直看着沈暮言。苏剪瞳的能力和人脉能有多大,一切还不是要靠她背后的人。
沈暮言犹如没有接到李明露的目光,帮苏剪瞳搅动了一下咖啡,附耳上去轻声说:“瞳瞳,我什么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