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秋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叹息着说:“这怀瑜倒是乖巧,可惜不是我的孙儿了。安然这孩子,被她母亲教经教怪带坏了,我这段日子,花费了多少工夫,挖空心思讨好他,他却半点都不领情。你说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想多少东西,要不是那个女人瞎教,怎么可能让他这么个样子对我?”
芙蓉只是不说话,林淑秋又说:“我这么个孙子,迟早要给教坏了。我说得趁早找个会教的人来管才是。要不然这个家里,以后哪还有我立足之地?对了,芙蓉,我给你的药你喝了吗?先生说了,要多喝才有更大的几率怀孕,你不喝怎么能行?”
芙蓉低着头,沈暮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现在已经解除了婚约,她喝再多药有什么用?不过她不想在林淑秋面前说道这些,点点头说:“喝了。”
林淑秋责怪道:“以前我就跟你说了不要避孕不要避孕,你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要是早点不避孕,现在孩子不就抱在手里了?老三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责任感重,有了孩子就一切都好办了。”
芙蓉只好赞同她说的一切,林淑秋满意地看着她,“现在也还不晚。唉,我现在就担心着王家逼得太狠了,让沈家压力重重。”
“伯母,你就放宽心吧。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是我们两家……王家要真的做得太过分,爸爸不会坐视不理的。至少有我们两家同进退,再怎样,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林淑秋赞赏不已,可见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芙蓉就真真是个好例子。就是可惜了,傅开和芙蓉这些年都不理生意上的事情,其他一切也都是袖手,做惯了贵公子和大小姐,以后这偌大的一个傅家打理起来难度可不小。随即林淑秋又释然了,有沈暮言在,还怕傅家这点生意无人接手吗?
两人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又是看着彼此,真诚地笑起来,倒真是一对和谐的“婆媳”。
苏剪瞳在医院里的时候,依然是闷闷不乐,只是方想受伤,她只得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方想在床上躺了几日,憋闷不已,苏剪瞳找了轮椅推他到院子里,将自己亲手煲的汤端出来,递给他,“你尝尝看,伯母说以形才能补形,我只好买了猪蹄,炖了一下午才炖好。”
“啊,好香,忽然就让我想起在德国的时候,第一次去家里,外婆给炖的猪蹄汤了。”
“说起外婆炖汤,她听说是顿给你喝的,非得要亲自下厨给你炖,不过我不想你喝到没盐没味或者味道极具创意的汤,婉言拒绝她了。她还一直念叨我呢。”
方想笑道:“外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不太分得清人外,一切都很好,吃得香睡得好。希望上天保佑外婆,这样健健康康一直活下去。”
“会的,外婆福分好,人又善良,上天不保佑她,还能保佑谁去?”
方想喝完汤,苏剪瞳接过碗,正要再盛一碗,一个正在旁边玩的小朋友跑过来摔了一跤,方想条件反射就想起身来去扶小朋友,他忘记了自己的腿伤,一下子就从轮椅上跌坐了下来。那个小朋友反而站起身来拍拍泥土,对他做了个鬼脸跑了。
方想苦笑不得,苏剪瞳赶紧丢下碗来扶他,方想虽瘦却高,四年前的那场偶遇,她就没有能够将他扶起来,这一次她依然没有力气扶她起来。苏剪瞳有点着急,初春的地上还是冷的,他受伤也是因她而起,一急眼泪就夺眶而下,站起来说:“你等我,我去找护士来!”
脚步一踉跄,还是被方想带了回去,“别去了,陪我坐会儿。”
苏剪瞳被他带回坐到他身边,方想抚上她发红的眼眶,苏剪瞳赶紧避开,方想喃喃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四年了。”
“是啊。”
两人坐在地上,想起在德国相处的种种,不由都笑起来。当时都小,面对生活、面对学业、面对安然和外婆,有过多少手忙脚乱的时候,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温馨满满。不过,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啊,苏剪瞳满心满念的歉意。
她笑容里带着点点落寞,回望着他,“一会儿我回去之前,还得给你买个巧克力,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忘记吃饭呢。那些护工不知道你的毛病,也没人会随身带着糖。”
方想凑近她,“只有你的糖才是甜的。”
他耐看的眉眼在苏剪瞳面前,越离越近,苏剪瞳内心不忍拒绝,可是心知再给他机会对彼此都是伤害。终于到快要凑近的时候,她偏着头,好玩地看着他的头发说:“呀,你的头发好长了,是不是该理发了呀?”
这样一来,就避开了方想的吻,方想也不至于太尴尬。方想笑道:“胡子也该刮了。”
用下巴蹭了一下她的唇角,终究还是有了触碰才放开了她。
沈暮言的车正好赶到,看到的就是方想的吻落在苏剪瞳唇上,她喜笑颜开的笑颜。那酒窝明亮得动人,却深深刺了人一下。
苏剪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地上真的太凉了,我去找护士来。你等我一会儿啊。”
苏剪瞳一会儿就找来了护士,和护士一起扶着方想到轮椅里面,有说有笑地送方想进了病房。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匆匆跑进医院对面的超市里,拿了两条巧克力买下来。匆匆在医院门口撞上一个人,苏剪瞳吓了一跳,见沈暮言样子有点憔悴地站在她面前,她本来心里有蛮多火气,一下子却软下来,说:“你忙空了?”
“是,忙空了马上来找你。”沈暮言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点略略的沙哑,说:“跟我回去吧。”
“我……”苏剪瞳举起手中的巧克力说,“我给方想送去就回来。”
“我不准你去!”沈暮言看见她手中的巧克力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他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不眠不休的处理事情,一下子便没有压抑住自己的不适。
苏剪瞳愣了,被他的口气和态度激怒了,压在心头这几天的不舒服的酸涩也起来了,“你凭什么管我啊?我又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仆佣。”
她说完扭头就走,沈暮言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在闹什么?”
“我没闹什么,也不敢闹什么。拜托,你要是不想接我电话或者不想给我打的话,可以删掉我的电话,这样不声不响就离开,一个解释都没有就来管我的事情,我也会很不高兴的!”苏剪瞳想起他往日就是这个样子对她的,不高兴的时候就说“删掉我的电话!”高兴的时候就把她当小狗狗一样的抱在怀里安抚一下。
感情的事情上头就没什么理智可讲,她气呼呼地走出去,沈暮言忽然逮住她,狂乱地吻铺天盖地地砸向她,弄得苏剪瞳的唇瓣都痛了,她吃痛呼叫,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巧克力,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凭什么要送其他男人巧克力?巧克力送人的意义,难道还被赋予得不够明确吗?
“你松开!”苏剪瞳大急,眼泪都掉了下来,可是沈暮言根本没有松开她,咬噬着她的唇瓣,一直狠狠的不肯松口。他这几日想极了她,一回来就看到她和方想在一起卿卿我我,还去帮他买巧克力。他内心再强大,在感情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他再包容,也希望得到的是她的唯一!
两个人心里都燃着一把无名火,从认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时候。以前地位是不对等的,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她也只是在他面前不断出现的一个普通艺人。曾经都是只有沈暮言说苏剪瞳听的份,现在确定了感情,她也多么希望可以等到正确平等的对待,而非她永远只是原地等待。
被他禁锢住,苏剪瞳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来,这几日受的委屈也都生出来。
她越是挣扎得厉害,沈暮言就越是不让她动,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与其说是在亲吻,不如说是在撕扯纠缠。他的手捏住她就是不让她离开。
前几日沈暮言离开的时候,是因为集团突然出了点事情,沈霍提早赶过去在路上又出了点意外。沈暮言以为父亲有事,又担心这些事情和王家有关,干脆就没讲给苏剪瞳听。奔波了这几日,没有告诉她听,不仅是因为忙着没时间,更是避免让她难受,回来见她和方想在一起卿卿我我,才会这样有气。
两人心里都有对方,偏又恼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感情和心思,一口气都憋在心里。苏剪瞳见他将巧克力扔进垃圾桶,简直是气坏了,方想因她而受伤,又有低血糖的毛病,身边离不了糖。沈暮言何至于这个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糖扔了?
她狠狠回咬了他的唇,沈暮言没有想到小白兔也有爆发的时候,惊讶的松开了她。等他甫一松开,她捡起巧克力,沈暮言更恼了,“苏剪瞳,你要做什么?”
“我要最做什么不要你管。”苏剪瞳也是有气,头也不回的往方想的病房里走去。
方想见她红唇微肿,眼眸带泪,讶异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回去了,让护工过来替我,你好好休息。”她不想将他当做感情的倾诉点和发泄点,既然离开,她很早就意识到和沈暮言之间的感情,不应该再对他有任何影响。
苏剪瞳慢慢地走出去,见沈暮言还站在原地,神色有说不出的憔悴,只是那憔悴后面,依然有着永远都吸引她不断靠近的光芒。只是她现在做不到大度,感情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在乎的时候,反而越没办法让自己心里放轻松接受一切。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被沈暮言一把拉住了,她回身,就被他有力的胳膊钳进了怀里,倒转着夹在腋下。
“唔……”苏剪瞳吓了一跳,身体因为倒转的失重,害怕得抱紧了他的胳膊,“喂,你放开我……沈暮言……”
医院门口有一个下雨积了水的水坑,他将她夹在腋下,像夹了一只小猫一样,迈开大步跨过水坑,将她带回了车里。他拉开车门上来,因为夜风寒凉,卷起了一股寒意。苏剪瞳瑟缩了一下,沈暮言欺身上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苏剪瞳始终还是有点怕他的,他露出这种让人看不分明的情绪的时候,就更是让她心生恐惧,但是她还是硬生生缩了回来。被触到伤处的时候,她“呀”了一声,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随即用手捂住了口,露出亮晶晶的两只眼睛在外面,那小鹿一样的目光一下子就让沈暮言心软了,低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