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听着剧烈的木门摇晃声音,涂玉匆匆出门,却看到了白衣染血的魏雨欣怀里抱着的魏雨燃。
“进去再说。”魏雨欣没有停留,疾步抱着魏雨燃进了里间。
张全等人听得动静,亦是纷纷涌了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魏雨燃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墨砚他竟真狠得下心!”张全气愤,魏雨燃不过是个孩子。如今他已赢得天下,却不肯放过一个孩子。
暗霖没有说话,双指抚上他颈间的动脉,随即又瞧了瞧他嘴角的血迹。“应是中毒,如今尚有一息,却不知还是否可以回天。我这就去找郎中。”
说罢,转身便出了门。
魏雨欣似是与世隔绝一般,不言不语,也没有回应。只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表情。
青娘和涂玉看了,也不敢劝解,只得站在一旁陪着她。
这边暗霖刚走出大门,便看到门外令立了一个人。脸上以白色纱巾覆面,看不清真容。只瞧他的眸中淡泊之意了然,看着倒也面善。
“你是何人?”即便如此,暗霖心中却依旧有所警觉。他们如今身份太过特殊,加之魏雨欣今夜刚刚闯了宫,不得不谨慎些。
“在下不过无名之辈,想见你家主人一面。”那人的声音自纱巾后传来。异常的沙哑难听,暗霖有些讶异。如此一个儒雅的人,声音竟如此不堪。
“我家主人今日不得空,你改日再来!”左右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他也懒得再纠缠,只随便找了个借口。
却见那人并未动身,“你且去转告,在下可解她眼下的燃眉之急。”
暗霖沉吟少许,眸中闪过一抹坚决。转身匆匆又进了内院。
不过片刻时候,宅子的门再次打开,两个灯笼也亮了起来。暗霖站在那人跟前,深深鞠了一躬道:“先生,里面请。”
那人颔首,随后便跟着暗霖的脚步匆匆朝里屋走去。
进屋后,不待魏雨欣等人做任何说明,他只将手搭上魏雨燃的腕处。几息时间后,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青绿色的丸药,扼住魏雨燃的口,扔了进去。
涂玉见状,连忙端起桌上的水准备给魏雨燃喂一些。却被那人拦住。
“这药服后三日不能进水。若他嘴唇干裂便用棉花沾水后涂于唇上暂缓。如今他服了这丸药便能保住一命,只是这能否醒来,却是不知。”
他的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时大时小,嘶哑干涩,让人听得难过。
魏雨欣听到雨燃的命可以保住,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不速之客来。
过了许久,她深深的朝他一拜道:“多谢。不过,先生如此急匆匆的来解我之危难,恐怕也是另有条件的吧?”
如今的她已非昨日,更不会相信任何人的突发善心。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那人淡笑了一声,竟缓缓解下脸上的白纱。
涂玉小声惊呼,差点连手中的碗都扔掉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若说他丑陋,可偏偏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凝脂般细腻,五官也生的不俗。若说他俊美,可满脸那一条条如蜈蚣般攀爬着的疤痕却令人触目惊心。
魏雨欣亦是在心底暗暗抽了口冷气,随后又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发觉自己似乎并未见过。
“阁下是?”他既已真容示人,想必定会告诉自己身份。
那人笑了笑,似乎并未受到涂玉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恐影响。只淡淡道:“见过在下这张脸还能淡然自若的,魏掌柜还是头一个。”
魏雨欣眸子一缩,整个人身上顿时散发出强烈的杀意。青娘则是快她一步,一柄短刀已然抵在他的颈间。
“魏掌柜不必惊慌,在下若真想害你,方才便不会是孤身一人前来,该是带上官兵才是。”那人似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继续说着。
魏雨欣也懒得再去遮掩,既然如此肯定的称呼自己。即便没有确定也是怀疑了,总归他今天走不出这个门,自己也懒得废口舌。
瞥了一眼青娘,示意她动手。
青娘手上微微用力便要一刀结果了他,却听他道:“魏掌柜如此诛杀救命恩人亦是无所谓吗?那令弟续命之法,亦是无所谓?”
此话一出,青娘的动作也停住了。
魏雨欣缓缓踱步走到他跟前,看着那张可怖的脸,却是没有一丝害怕。盯着他的眼,眸中肃杀之意更浓。“你这是……威胁我?”
“非也,再下是来助魏掌柜的。”那人笑着,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他不在意生死,是因为他笃定自己能让魏雨欣不杀他。
“哦?助我?我如今这样的境况,助我做甚?”魏雨欣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好大的一个笑话。
“魏掌柜所求,在下皆可助你得偿所愿。”
此话说完,魏雨欣忽的又止住了笑。定定的看着他,过了许久许久,嘴角轻扬。“司徒公子,你有话便直说吧。”
“司徒公子?”青娘一愣,看了看魏雨欣,又看了看自己挟持着的人。
那人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惊讶,随即又是那副淡定的表情。“魏掌柜如何知晓我的身份?”他如今这副容貌,即便是相识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
魏雨欣坐下,淡淡道:“从前在宫宴上偶见过先生几次。再说,除了鬼才司徒亮,这世上谁敢如此大言不惭?”
司徒亮从容一笑,“倒是我疏忽了。”
魏雨欣摆了摆手,示意青娘不必再以刀胁迫。青娘这才放下手。
“不知司徒公子如今前来,所为何事?”前尘往事如云烟,凤五死了,荆王也死了,便算是了结。她与司徒亮之间,本就没有太多仇恨。
“报仇!”司徒亮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狠厉,如他这般的谋士,若不是天大的仇恨,断不会如此。
魏雨欣不置可否,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的确要报仇,却不想牵扯上荆王。哪怕他们的仇人一致。
“我只要亲眼瞧着那人死,便可以。往后残生,但凭魏掌柜差遣,令弟的身体,我亦可照料周全。”
他开出了他的条件,也提出了他的要求。
魏雨欣眉头微皱,这样的条件,十分诱人。若论权谋,自己定然是不如白墨砚的。她虽有手段,却很难猜透人心,亦很难利用人心。
“我答应你……”夜凉如水,如她的声音般,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