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秋揽静静注视着自己的这片刻时间里,君无锦觉得,这恐怕是自己度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跟等待庭审似的。
秋揽豁然转身。
这个动作倒是在君无锦的意料之外,有些丧气地垂了头,却听到前边儿的声音明显冷了好几个层次,不过还好,至少带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秋揽愤愤道:“还不快跟上!”
那么,他方才所说的话,她是认可了么?
君无锦屁颠屁颠儿地一笑,举步跟上。不过眼中又不禁划过一抹暗淡。
身侧这个人,早就已经能够这么轻易地牵动自己的情绪了,对于这样的人,他能放手么?此时此刻她在身边儿,所以他能理智一些,可是,若她极力想要逃呢?
他会疯的吧?这人,可是自己处在地狱深渊以来,唯一的执念。
夜黑风高。
太子府。
书房。
君无锦负手而立在一副古画面前,目光深邃,眸光冰冷。
身后站着的人正是小白。
“他怎么说?”此时此刻的君无锦,褪去在秋揽面前,因不知所措迷茫,而带来的小孩子气,显得平静深沉。无形的压力,只靠语言,就可以轻易地传出。
“寒冰引乃至寒之毒,本来是需要以阳克制,这倒没错。”小白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那人说,女子本为阴体,所以以阴合阴又何尝不是办法?这对女子来说,更会是好事。”
“好事?”君无锦皱了皱眉,“我从来未听说过以阴合阴的方法,阴阴叠加,这能是好事?我听说,有些女子阴气太重,说不定还导致无法生育……”
可是那人说的……能有假么?
君无锦和小白都沉默了,晌久后,君无锦揉了揉眉心:“这样的话,明日我去溯羽那里探探口风,毕竟听说,他的师傅和他,可是有些关系的……”
另一方。
璃王府。
同样是书房,可是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璃辞在文案后方微微垂眸,晌久,缓缓举起右手,豁然蓄力,朝着面前的桌案一拍!
“碰!”桌案全部碎裂!四散而飞!
而璃辞却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缓缓抬头,目光幽暗。
终,他缓缓起身,身子豁然朝后一转,右手一伸,就按在了后方斜插的一把长剑的剑柄上。
“你做什么!”右手被人豁然压住,溯羽几乎是疯了般的扑过来的,“你疯了?难不成,你连右手也不想要了!”
璃辞才左手恢复情况并不好,就算……这天下医术最好的都在这儿了,可是他自己不想治好,又能怎么样?
出了宫便一言不发,直到马车上璃辞问了自己一句话,溯羽这才琢磨出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滚!”璃辞冷冷一瞥,此时此刻他脸上的银面已经退了,那张绝伦的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狂怒。
这种怒气已经被他表露了出来,可想而知,他的生气,是何等剧烈。
璃辞又岂能是溯羽能够阻挡的?
劲道一带,便将溯羽带了开去,同时手一抽!
“璃辞!你若是敢!我便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秋揽!你试……还是不试?”
璃辞手中动作一顿,突然徐徐转过头,眼中带着些许血丝看着溯羽,阴沉道:“你敢!”
“璃辞,你知道我敢!我什么都没了,国没了,家没了,亲人没了,就剩我一个!你知道,我什么都敢!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么?”
璃辞深深吸了几口气,眼中划过幽暗复杂,终于轻轻一叹,缓缓放手,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方才一同拍飞的面具,缓缓带上。
颓然坐在椅子上,璃辞声音说不清的搁浅:“我不继续,不是因为我放过了自己,而是因为……取了我的右手,的确做不了什么。”
“说来也可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毒竟然是月芙蓉下的!”
“璃辞缓缓伸出手,看向了自己的手掌,当初,就是这只手,亲自将寒冰引抛给她的!”
“我该死!”
他在乎的实在是太少了,当初月芙蓉向他要这幅毒药,他未加思索便答应了。反正,她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祸害自己的棋局的,所以,无所谓。
不过将来最残忍的一点,就是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他没有预料月芙蓉竟然给傅静娴下了寒冰引,更没有想到,傅静娴带着‘秋揽’这个新身份走入了他的视野。
“这不是你的错……”溯羽叹了一口气,“你不过是无心之举。再说,她不过也就仗着月崇。”
“溯羽你不懂,正因为是无心,所以才是更大的罪。”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我反而会很坦然。”
璃辞摆摆手:“乏了,溯羽,你先退吧。”
溯羽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关门退了出去。
屋内,在许久的平静之后,璃辞这才缓缓起身,徐徐走到窗户面前,慢慢推开窗子。
他的眸光藏在暗色里,可是那冷冽的光芒还是如此清晰透射而出。
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第二日。
吏部大人月崇的府邸,月府,出了惊天大事。
全府上下,凡是当夜执勤的人员,全部被斩去了右手。
据说醒来的人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白色一闪,然后晕了,再是醒来,手没了。近百人都是这样的回答,弄得月府上下人心惶惶,闹鬼传说,由此而出。
最震惊的事情,乃是第二件,那就是这近百断手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