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环城路一直绕圈,直到车子没油才靠边停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接近十一点。
手机关掉了,以免有人打扰她。妈妈的事,她交给徐小美他们去办,她很放心。尤其中骆太白办事沉稳,会帮她办妥的。她现在就想静一静,谁也不想见。当然,她也不想去喝酒。醉了之后会让事情更麻烦。
在车里坐了会儿,她放下车窗,让风吹进来,缓解脑袋的胀痛。
嘀嘀……
有车子缓缓驶近,停到了她的车后面。
左梵来了。
“你怎么来了?”她抚了抚额头,小声问道。
“骆太白说,你心情不好就会绕着路开,我过来碰碰运气。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苏家觉得你今天没处理好?”左梵扶着车窗,担心地看着她。
“不是,是我的家事。”乔以婳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徐小美和骆太白他们不放心你,想让我送你回去。”左梵拉开她的车门,往她的油表上看了一眼,“没油了,坐我的车吧。我让人来给你拖车。”
“真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乔以婳一阵心烦意乱。她就想安静,真的!
“这个路段不安全。”左梵坚持说道。
“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我要一个人!”乔以婳拍拍方向盘,冷冷地斥责道:“左律师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的关系,我们现在只是因为某件官司而临时形成的合作,明天事一解决,就不必见面了。左律师请回。”
左梵松开手,退了两步。
乔以婳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拿左梵出气,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左梵走了就好了,干吗一直罗嗦。
左梵朝她看了会儿,开着车退了一两米,停在原地不动了。
乔以婳在车里翻了会儿,没找到烟。她想在这时候点一支烟,看烟火明灭,看烟雾淡淡弥漫。她也琢磨过,为什么有这样的特殊爱好,自己总结,可能是觉得香烟代表男性,她希望拥有男性的力量?
她失望地把包丢开,趴在方向盘上,紧紧地合上眼睛。
砰……
车门打开又关上,有人坐上来了。
乔以婳缓缓转头看向来人,居然是许东轲。
“小姨子。”许东轲点着一根烟,递给她,笑嘻嘻地说道:“你和爸吵架的内容我全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你爱说就去说。”乔以婳冷笑道。
“我是不会说的。”许东轲的胳膊搭过来,脑袋往她耳边凑,“小姨子,今天方悦城把离婚协议给你了对不对?我和你姐离婚了,娶你怎么样?”
“你不怕我姐活撕了你?”乔以婳推开他的头,鄙夷地说道:“你还挺有胆子。”
“她敢吗?你姐就是一个大喇叭,只会叫,其实是个草包。”许东轲挑挑眉,又往她面前凑。
乔以婳直接把烟往他的鼻尖上摁去。
许东轲吓了一跳,脑袋猛地往后仰,在车窗上撞得咚地一声闷响。
“乔以婳,你这个小毒妇……”他恼火地揉着后脑勺,夺过了乔以婳手里的烟,继尔又挤出了一脸笑容,“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又辣又毒又坏。”
“神经病。有事快说,你巴巴地跑过来,我可不信为了说娶我。”乔以婳冷笑道。
“你看,还聪明。”许东轲眼睛一亮,指着她说道:“我要是方悦城,一定抱紧你这个宝贝。”
“许东轲,男人不会喜欢老婆太聪明,那样就会显得你们太愚蠢。”乔以婳推开车门,冷漠地说道:“有屁赶紧放,给你五分钟时间。”
往后看,左梵已经下车了,正往这边张望,显然在担心她。
许东轲跳下车,也往左梵那边看了一眼,笑着说:“小姨子魅力真大,把律师堆里最难搞的左梵也搞定了。那个人,人称石不破,石头都砸不开他的榆木脑袋,现在居然被你迷得团团转。”
“许东轲,最后一次机会!”乔以婳转过身,抱着双臂,拉长小脸盯紧了他。
许东轲掸了掸烟灰,笑容消失了,“我们合作,把你姐在苏家的股份挤出去,我帮你得到股份,作为回报,”
“你脑子有洞?回去玩你的女人去,”乔以婳拧拧眉,不想再和他废话。
“你真相信你爸说的话,你不是他女儿?别逗了。万沅沅是什么人,自打你出生,她会不做上几十次鉴定,她会放过你和你妈?你爸再护着你和你妈,也不可能把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他为什么这么说,你想过原因没有?肯定是你妈那里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让你追究。怎么样?我分析得对吧?”许东轲拦住她,腰微弯下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乔以婳清醒了一些。他说的不无道理。
“更重要的事是,你爸爸那个人,遇上厉瑾之居然不巴结,反而要躲开,这不是更奇怪吗?他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许东轲继续说道。
乔以婳又清醒了一点,往路边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许东轲。能在许家众多年轻一辈里坐上这个位置的许东轲,或者并不像她想像中那样草包。
“怎么样?合作吗?”许东轲跟在她身后,满面笑容地问她。
乔以婳呶呶嘴,摇头,“不合作。虽然苏洛茵那人又刻薄又恶毒狂妄自大令人反胃,但是你这种有了老婆还在外面乱来的男人更让人恶心反胃。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告诉苏洛茵,或者你现在马上向后转,齐步走!”
许东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乔以婳你这个小毒妇,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找你合作……”
“就像你说的,我有本事迷倒厉瑾之、还有左梵那样的石不破,我和你合作干什么?”乔以婳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真要感谢你开导我,替我拔云散雾。谢谢你,我亲爱的大姐夫。”
许东轲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指着她说道:“总有一天,我非让你叫我一声亲老公,我要让你在我身下求饶。”
“噗嗤……姐夫还有看狗血剧的爱好?哪学来的台词?”乔以婳捋开被风拂到脸前的长发,清脆地大笑。
许东轲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眼睛,吞了吞口水,“乔以婳,不光是台词,我还有动作等着你。今天就这样……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说。”
“你想吞掉苏家的公司,我怕你肚子不够大,装不下。”乔以婳笑着摇头。苏越的好女婿,大姐的好老公,手要伸到苏家公司去了。真是一场好笑话。
两边的矛盾是怎么结下的?乔以婳懒得追问。反正苏洛茵那女人是自讨苦吃。她两边都不帮,甚至连看笑话的心思都没有。这事跟她无关。
许东轲的车远去了,左梵快步跑过来,关心地说道:“没事吧。”
“没事,帮我打电话叫拖车。我们回去。”乔以婳笑笑,轻声说道:“向你道歉,刚刚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言重了,我是怕因为西山小学的事让你难过。”左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乔以婳坐在路边的栏杆上,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许东轲和左梵都能找过来,厉瑾之能吗?
他为什么不来?
觉得她可以自我修复,然后主动去找他?或者,是因为他知道内情,所以不想在这和她说话,以免涉及此事?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拖车过来了。
左梵开着车,跟在拖车后面,去最近的加油站加油。其实左梵可以早早开车去用个壶弄点油过来,但他不放心把乔以婳一个人放在路边,所以才用这笨办法,一直陪着她。
乔以婳打开手机,里面跳出了好几条消息。但是没有厉瑾之的。乔以婳发现了,他是一个特别冷静理智的人,轻易不会让自己失态。她乔以婳还远不到让厉瑾之为她连追十八通电话的份量。
“谢谢你,左律师。”车加了油,乔以婳和左梵道别。
“不必。西山的事解决,我也要履行我的承诺,这两天我就会解决好。”左梵向她伸手。
乔以婳把手伸出去,小声说:“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我的公司。”
“再说吧。”左梵笑笑,回到自己的车上。
乔以婳的车先开出加油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左梵正把手伸出车窗向她轻摆。前方是路口,两个人一左一右,驶向各自的目的地。
咕噜……
她肚子饿了,嘴也渴。除了偶尔看到的便利店,马路两边的大楼皆被清冷的路灯淹没。她饿,却没食欲, 一心想回去早点睡觉。
人生的路口太多了,就像游戏打怪一样,打完一关又一关,至死方休。乔以婳不知道她哪天会死,但活着的每一天,她都得鼓足精神,承受生活一波又一波的狂虐。
——
第二天。
乔以婳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睡前告诉过徐小美她们自己要休息半天,所以手机关了静音,没人吵到她,连鹦鹉先生也被她丢去了外面的铁笼别墅。鹦鹉先生虽然很不满,但也只能苦哈哈地蹲在铁笼子里,仰着头调戏燕子姑娘。
桌上摆着一束花,是昨晚她在门口拿到的,厉瑾之让人送来的。
五彩小雏菊。
就不能换一种吗?乔以婳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给厉瑾之打电话。
“厉先生,告诉我陈勇是谁。”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坦诚一点,不要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