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微一犹豫,推开车门,借着厢角挂着的灯笼看清车内男人,四十左右岁,仪表堂堂,文士打扮,衣衫质地上乘,身侧小几上放着一把二胡。
何清君见男人面带微笑,目露精光,再看看那把二胡,这人……管他是谁,只作未闻过,若是强抢,恐怕得费些时间,不如……
她笑了笑,从腰间扯下侍卫牌往前一亮,装出一副官威:“本姑娘有公务在身,要征用你的马车!请这位大叔配合一下。”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了,这官威摆得,既威风又不嚣张得令人讨厌!
她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知道江湖人瞧不上官府中人的腐酸,不爱与官府打交道,但也怕惹来一身麻烦,不到迫不得已,绝不招惹官府的人。她这一等侍卫虽是虚的,但侍卫腰牌却是货真价实,那也是顶着三品官阶的,品级还是很高的。
那中年文士两眼端详了下侍卫腰牌,笑了笑:“原来还是位女官爷呀,有礼有礼。”
何清君将腰牌系到腰上,拱手道:“客气客气。”
中年文士轻笑:“既然官爷有公务,草民自然配合。”说着拿起二胡,朝外道:“阿金,将马车送与这位女官爷。”
车辕上那人沉声答道:“是。”跳下马车,取了身后的竹茶撑开,抬臂遮在躬身下车的中年文士头顶:“主子小心。”
何清君朝两人拱手:“多谢!”
中年文士笑道:“不客气。”
何清君关上厢门,以防雨水刮入车内。一挥马鞭,吆喝一声:“驾!”
身后传来主仆二人的声音:“主子,一个女子而已,何须惧她。”
“你懂什么……一辆马车而已。”
“可是……”
“阿金。”中年文士的声音有些严厉。
随着马车走远,雨声大作,完全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何清君欢快的笑着,赶着马车在雨中急奔,片刻便回到官路上。一道闪电劈下,正好瞧见令狐薄抚着左肩站在路边张望,看见马车过来,似乎松了口气。
何清君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跳下车,摸一把脸上的雨水将他扶上马车,推开厢门,扶他进去,借着厢内的灯光看见他左后肩上深嵌着一截断掉的羽箭,不由得鼻子一酸,怪不得她看不见他的伤口,却原来伤在后肩,想来是与那群杀手恶战时,被羽箭队偷袭来不及自救才受的伤。
令狐薄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看了一下左肩,轻笑:“无事,你不用担心。”
这伤原是没事,但淋了雨,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发炎,何清君深吸一口气,强作笑容道:“未伤及要害,确实不用担心。”顿了一顿道:“你猜这马车是谁的?”
令狐薄侧倚厢壁上,轻声道:“未听见打斗声,难道遇上熟人了?”
何清君摇头:“不是熟人,但此人,我猜应该是慕月山庄的慕庄主。”
令狐薄抬眸:“竟这般巧?”
“就是这般巧……至于打斗,嘿嘿,土匪是明抢,官府是强征,本姑娘好歹也身居三品,征个马车还不容易?”
令狐薄微愕,他倒忘了,她还有块三品侍卫的腰牌,赞许地点了下头。
何清君退出车厢,将门关好,挥鞭赶车。很快到了城门,她出示腰牌后,守城门将立即开城门放马车进去,等他们进宫已是丑时。
何清君直接将马车赶向养义宫,却在临近养义宫门口听到一阵吵嚷声。
听到马车声响,冲过一人:“谁这般无礼,竟敢将马车……何护卫?”何护卫三个字,明显带惊喜和放松。
“吴大哥,这么多人聚在养义宫干什么?”何清君下车,一手拽着拉车的马儿往前走:“让开!”
侍卫们自动闪开两边,露出宫门处被下人撑着雨的南淑兰、四王爷令狐瑜以后挡在门口的黄公公和小顺子。
何清君一路拽着马儿拉着车走到南淑兰和令狐瑜面前站定,分别向两人行了一礼,才道:“这三更半夜,又是大雨天的,太后娘娘和四王爷好高的雅兴,赏雨赏到养义宫来了。”
南淑兰笑着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道:“哀家是听说四王爷进宫找摄政王,便过来瞧瞧。”
何清君转向令狐瑜:“四王爷,半夜找摄政王可有急事?”
令狐瑜鄙视地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凭什么跟你说!”
“四哥,她没资格,本王可有资格?”
何清君回头,只见令狐薄打开车门,负手站在车辕上问,声音如往常般低沉,眸光如从前一样锐利。
令狐瑜看见他,脸上一惊,后退一步,复又回来,笑道:“六弟,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令狐薄冷凝的眸子盯着他:“四哥很盼望我有事么?”
南淑兰忙向令狐薄道:“既然摄政王回来了,哀家便放心了,摄政王下次出宫,最好告诉奴才们一声,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以为只剩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语毕转身道:“回坤和宫,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带着宫女太监出了养义宫。
令狐瑜道:“我听说六弟出宫一天未归,怕六弟出了什么事,便进宫来瞧瞧,岂知这两个狗奴才却拦着我不让进去。”
令狐薄冷笑:“四哥从哪儿听说小弟出宫一天未归?若是小弟今夜一宿未归,四哥准备如何?逼宫?四哥不是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令狐瑜满面通红,大声道:“谁在诬陷本王!本王一番好心来看你,竟被你当成驴肝肺!哼!”恼羞成怒,拂袖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