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后的清玥也不能闲着,研磨药材,潜心研究,鸳国临海小村骤然爆发的疫情已是燃眉之急,自身是定要动身前往一番,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殿内左侧闲置的古筝忽然自个儿响了起来。声音孱弱,像被卷进微风里飘摇而来,是不曾听过的旋律,可音色极佳,十分舒心。随着音乐而来的,竟是苏长青。
“你怎么来了?”清玥抬眼望着朝自己走来,玉树临风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药香,徐徐飘来,钻进她心里。
“我在殿内候你,可你却迟迟不来。你可忘了自身的职责?”苏长青于檀黑木桌案前席地而坐,自顾地沏了一杯龙舌,自始至终未抬眼见过眼前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少女。
清玥锁眉细想了一番,恍然大悟,今日忘了给这死太子熬药了。
“是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恕罪。”清玥也垂下眼帘,停下了手里翻阅的草药书籍。往药阁里抓草药。
“不用了,此时你再熬,早已过了时辰。”苏长青先是一顿,不料眼前傲气的少女竟言辞之间忽然得体,听得着实别扭。“本宫来,仅是想与你多待一会。”
清玥抓药的手一停,抿了抿嘴唇,涩涩开口道:“殿下,时辰已不早了,还请您早些回去休息。”
“本宫八岁那年丧母,同年染上蛊毒。”苏长青淡漠地陈诉了两件令人闻之痛心疾首的事,他的声音那么平稳清冷,好似那个人不是他自身一般。
清玥六岁那年双亲皆死战乱,她能体会到苏长青的感受。或许那些流到眼痛心痛的泪水,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才敢放肆流,那压抑在心中的怒吼也只敢在空无一人之际才敢吼。大悲过后的平淡不是原谅,也无法原谅。
“而子衿在那时,给了本宫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是她在我毒发垂死之际背着我四处寻医,而后得此药方……”长青的声音逐渐柔和,不似之前的冰冷。
清玥默默开口:“她为何不继续始终如一日待你好下去,今日之宴出现在苏子御身边是为何?”
“她有她的苦衷。”苏长青如此说道,声音听起来是那样苦涩,还透着一丝希冀。好像是不愿被人背叛一般,毫无保留的信任。
清玥胸口只觉得受了一记闷棍,不再发话。是不是所有痴情的人,都会落得如此下场,哪怕身为帝王家的太子也难逃于此?
风华殿内,妙龄女子眉头微蹙,似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将所有的心事都倾诉在俊俏的脸上,而那对坐心思缜密的男子又如何猜不透。
今夜是下弦月,也是辗转反侧的夜。
竖日。
“太子领旨,明日启程前往天楼国,拜会天楼国王,与天楼公主。”
苏长青接过旨意,想必是昨晚的作为惹得苏武王龙眼不悦。而此次前往天楼,定是与那天楼公主的一纸婚约。
此事传入清玥耳中,不禁悲喜交加,明日他要走,她也要走了,这是喜事啊。那悲呢,或许是要和这锦衣玉食的阔绰生活所告别了。还有什么情愫呢,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原本的生活突然被捣乱,失了秩序,她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意味着她将会失去什么。
坐在桌案一侧的怜儿边整理着药阁,填补着缺失的药材,开口道:“公子,殿下特地吩咐,这次前往天楼国你也要跟着一起呢。”
正喝水到一半的清玥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不过还好及时制止住,连忙咽下后迫不及待开口:“啥?我也要去?凭什么!”
“怜儿也不知啊,但公子,殿下好像特别喜欢和您待在一块。只可惜,公子您是男儿身……”怜儿也是心直口快,没有坏心眼,想到什么便说了出口,这不一晃神感觉自己说了什么胡话,连忙闭嘴。
“啊呸!”清玥怒气冲冲地放下茶杯,震得一旁的怜儿大气也不敢喘。“我不去,恕不奉陪。”
“太子还说,说什么天楼国,有你要找的……药材?”怜儿支支吾吾地又补充了一句。
清玥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药材?此事还不能妄下定论。明日还与靖笙说好一同东市碰头,这计划真是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紫金东宫。
苏长青于座上批阅奏折,一旁一身黑色劲装男子单膝跪地,于大殿内禀报:“殿下,您果真如此打算?”
苏长青神情冷漠镇定,薄唇微启:“朔风,你向来知晓本宫一言既出,不再反悔。”
“可若辛公子要逃,朔风给您绑着也绑去。这次出使天楼,乃武王下的诏令。”朔风抬头,浓黑的粗眉下是双坚韧深邃的眼眸,左脸侧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疤,想必是征战时留下的印记,可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了他俊朗的容颜和不凡气度。
苏长青不再发话,可明显感受到周围空气变得紧蹙起来,压得令人透不过气,朔风不再敢看眼前的太子殿下,唯有低头服从。
苏长青早已猜测到清玥明日将逃离这岑宫,而他也决定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