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绥阳驿站说往事（二）
“正是。”李青墨颔首，“这地下四通八达的密道，乃是墨家祖先所设，只有墨家历代传人才知道这密道的机关入口所在。只可惜后来墨家没落，这宅子几经周转，最后便归了朝廷。后来皇上将它赐给了殿下。”
“原来如此，难怪这密道如此隐秘，机关入口设计如此精巧，原来竟是墨家人的手艺。”听李青墨这么一说，心中疑惑顿然而解，龙靖轩不由赞叹，这墨家人果然非凡。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眼前不卑不亢、安然端坐的中年男子，一身粗布旧衣难掩他一身温文儒雅的气度，心中不觉有了思量。
“恕本王冒昧问一句，公公，可是墨家人？”
李青墨似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双手一顿，微微有片刻的怔忪。不过也仅是片刻而已，他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龙靖轩道，“王爷料想的没错，我就是墨家人。我乃是墨家第八百一十二代长孙墨青。”
“您……您就是墨青？！”龙靖轩又是一惊，他猜到眼前之人可能是墨家人，却没有想到他就是墨家上一代的家主，以机关谋略闻名于世的墨青。
谁会想得到当年惊才艳艳、名冠三国的墨青，竟然销声匿迹，隐身在金煌朝的皇宫中当了大内总管，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啊，我便是墨青。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李青墨自嘲感叹，眼中满是历经世事的沧桑，“我墨青，愧对墨家历代祖先！”
“墨前辈，本王对墨前辈敬慕已久！未曾想到您就是墨前辈本人，请受本王一礼！”说完，龙靖轩略带激动地起身，朝李青墨行了一礼。
李青墨急急伸手相扶，“殿下使不得。”
龙靖轩斟酌片刻，开口问道，“墨前辈，当年到底发生何事？墨家怎么会……”
李青墨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若将来有机会，我再细细说与殿下听。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布局好明日之事。”
“明日？”龙靖轩微微一愣，“难道明日就……如此之快？”
“是，与皇上约定的日期便是明日。皇上怕拖太久了萧皇后会起疑心。毕竟萧皇后也不是简单之辈。”
龙靖轩眸色微动，朝李青墨拱了拱手，一脸正色道，“父皇顾虑的没错，既如此，那一切便听从前辈安排。”
“多谢殿下信任。”
……
书房内几人细细谋划，一夜到天明。
隔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皇宫内苑，处处透着剑拔弩张的气息，宣政殿本是武德皇帝处理日常事务及休憩的宫殿，此时却被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团团围住。
武德皇帝面色青白、气若游丝地躺在龙床上，身旁空无一人，只有明黄色的纱幔被冷风吹起一角，带来些许寒意。萧然披着战甲，手持长剑，一步一步缓缓来到床榻边，他面色冷寒，冷冽的目光直直落在武德皇帝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恨还有一丝睥睨一切的快意。
武德皇帝似有感应一般，挣扎着，勉强睁开了双眼，抬眼处便是站立于前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凤目不觉眯起，眼中瞳孔微缩，眸光深深，内里有惊诧，有沉痛，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谁也不曾避开。
“萧然！你，你竟然敢逼宫？”武德皇帝吃力地吐出质问之语，却毫无威胁之力。
“逼宫？”萧然冷笑，他站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形容枯槁的武德皇帝，片刻后，他俯下身，在武德皇帝耳边低声道，“逼宫算什么？我不但要逼宫，我还要亲手杀了你！”
“为何？”武德皇帝身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萧然那满是恨意的双眼。“朕哪里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你萧家？你为何如此恨朕？”
萧然面色一沉，没有理会武德皇帝的疑惑，只冷冷看着他道，“废话少说，我要你改立明逸为太子。”
“若朕不肯呢？”
“不肯？”不知何时走入殿内的萧皇后冷笑着走近武德皇帝的床榻边，低声道，“那本宫就让你生不如死！”那声音轻柔却冷冽如冬日的冰川。
“萧嬛，你为何如此恨朕？”武德皇帝满眼痛心地看着眼前依然风华绝代的女子，分明是熟悉的眉眼，却已然不是故人了。
“为何……”萧皇后低低轻笑，俯身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深沉的恨意，“因为你该死！”
那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恨，宛若一把利刃直直刺入胸口，割心掏肺，疼痛异常，武德皇帝不由大笑，笑中满是酸涩的泪，“哈，朕该死？哈哈哈……原来如此！萧嬛，朕真的没想到，朕真是没有想到，你会恨朕若此……”
不知是武德皇帝的笑声太过凄凉，还是那笑中之泪太过悲痛，萧皇后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望着武德皇帝那满眼的泪，突然似被烫到了一般，一脸狼狈地撇开脸。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冷冷地盯着武德皇帝道，“龙昊天，现在何必说这些呢？传位诏书本宫已经拟好，只要你乖乖交出玉玺，本宫还可以饶了你，送你终老。否则……”萧皇后美目一眯，眼中杀意尽显。
“诏书？这诏书……朕是不会改的！玉玺，你们也休想拿到！”
萧皇后眸光一凛，“皇上若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来人！送皇上上路！”
“是。”身旁侍卫闻言，上前欲动手，却被武德皇帝一掌打飞。
“你！”萧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没有中毒？”
萧然也是面上一惊，一脸戒备地看着床榻之上的武德皇帝。
武德皇帝缓缓仰起身，对着萧皇后冷笑道，
“你以为朕会那么轻易着了你的道吗？萧嬛，你之所以能独霸后宫，为所欲为，那都不过是朕宠溺你，放任你罢了。你以为朕真的老了，眼盲心盲了不成？”
萧皇后凤目一眯，恨恨道，“龙昊天，你，你好狡诈！”
“狡诈？”武德皇帝苦笑，“萧嬛，你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朕自认为待你，待萧家不薄。你们要富贵，朕便给你们富贵，你们要权势朕便给你们权势！可你们，却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死朕！”
“龙昊天，废话少说！”萧然冷笑道，“你没有中毒又如何？这皇宫内外十万禁卫军都是我的人，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与之抗衡吗？”
“十万禁卫军？萧然，枉费朕如此信任你，将禁卫军乃至整个皇城的安危托付于你，你却用它来对付朕！”武德皇帝说完，自嘲一笑，又道，“罢了，怪只怪朕当初太过顾念兄弟之情。只是萧然，你以为你的十万禁卫军能抵挡得住司徒啸的三十万千郎卫吗？”
“你说什么？！”萧然心中一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武德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