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卫等人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陆仁甲和他的府邸便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看着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主将府在一把大火之下彻底变成了废墟，众人的心情无不复杂。
“卫将军：今日过后下营还剩多少人？”陆仁甲及一众党羽倒台后，卫墨阳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松快多少，凰舞扫过他身后那些眼神麻木、荒凉、凌乱的士兵不难猜测一二。
“大约还有两万人。”卫墨阳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数字，直到此刻众人方才惊觉：凰家军的军心早已在不知觉间散了个彻底，如果不是不作为，麻木不理会，陆仁甲仅仅一万人马，又怎能嚣张，作乱到如此地步？
“卫将军：我和小王爷要在别处安家落户，凰家军的番号也会彻底消失，至于下营将士们的去留问题？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若同意跟我们走，欢迎，若不同意，我每人支付二十两银子作为遣散费，也算全了主仆情谊。”凰舞看着卫墨阳直言不讳道，有时候想象总比现实来的美好，对这支军队的失望之情已经蔓延到心底深处，她再无半丝兴趣。
“好。”卫墨阳低沉的应了一声，刚毅的脸上满是无奈和复杂，这几年下营的逃兵数量与日俱增，要不是陆仁甲残暴嗜杀看管的严格，估计这支三万人的军队早就散了，如今大小姐不仅洒脱放行，还每人发放二十两银子的遣散费，他不用问就知道那些人的选择，不过这样的结局也好，至少他也有了放弃的理由，有了重新选择人生，追逐未来的机会。
“卫将军：辛苦你了，另外本小姐的时间不多，你们只有三日时间考虑，凰一：你和十八卫留下来助他，有人离开直接登记好名字，给二十两银子就行，不用回禀。”凰舞吩咐了两句便和凤腾绝尘离去，对这支备受世人关注的军队没有半分留恋，卫墨阳盯着他们的背影兀自苦笑，作为军中副将将三万人马带领的如此失望，又怎敢言苦？
夕阳很美丽，只是近黄昏，凰舞出现在偏关的第一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杀了下营主将陆仁甲，取消了凰家军下营封号，这样果断杀伐的魄力手段无不让人惊叹折服。
次日凰舞和凤腾没有急着赶路，也没有隐藏踪迹，两人带着七煞一路晃悠到了上营驻地已过了晌午，果然是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看着整齐划一，铁甲凛然的将士，凰舞堆积了一整日的阴霾倒也散去了不少。
“来人可是小王爷和小王妃？”首先出来迎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中层将领，声音干净有力，目光炯炯有神，常年被风沙侵袭的皮肤黝黑而粗糙，看起来倒还顺眼。
凰舞轻轻颔首点了点头，对他这声：小王妃的称呼也懒得计较，古代人对女子的看法多为圈养在后院的娇花，如今她虽手持凰家兵符，但想要让他们打心里面臣服，很难。
走了大约一刻钟，远远的便看到主帐门口挺拔如松的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份很好辨认，凰舞眸目微闪，心底满意了几分，不论今后的上营会走向何种结果，如今的阵仗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
“末将见过小王爷、小王妃。”众人躬身行礼，却是以凤腾为主，凰舞面色平静心下一片了然，昨日下营的事情虽然在凰家军中盛传，但却不足以让剩下的两营将士臣服，不过无所谓，如果这上营也是鸡肋？那么该弃便要弃。
“刘将军免礼，本王只是陪王妃来看看凰家军。”凤腾浅淡温润的勾了勾唇，将凰舞的身份摆在了明处，刘奎及一众副将两两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义凰舞的身份。
“众位将军无需顾虑，本妃虽持有凰家兵符，但的的确确是凤腾的妻子，入帐再谈吧。”凰舞勾唇浅笑率先走进了主帐，军队她可以解散不要，但身份和位置却必须摆正，否则她凰家仙逝的那些老祖会气到想要重生的。
凰舞走进帐内便牵着凤腾的手坐上了主位，随后进来的刘奎面色一僵，顿了好一会儿才坐在了下手的位置上，一众副将齐齐抽了抽嘴角，依次坐下倒也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刘将军：带兵有方，辛苦了，本妃时间不多，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凰舞主动开口，神色坦然，没有贵族女子的做作和算计，倒是在不经意间收获了一些好感。
“好，王妃请讲。”刘奎本是武将出身，虽长相粗犷眉眼中却不乏精明，凰舞凉凉的扫了在座的一眼，直接道：“刘将军既然是上营的军魂所在，那本妃便只问你：你心中真正信奉的到底是：凰家？大秦？安稳？还是其他？”
在座的虽是武将没多少弯弯绕绕，但能在这主帐中有一席之地的又有几个真正的傻子？凰舞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不难理解，何况还有昨日下营内的事情做铺垫。
刘奎下意识的抬眸，看着主位上那张冷艳逼人的脸神色间有些恍惚，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紫衣绝艳，带领他们冲锋杀敌的妙龄女子，看到了那张灼灼其华的容颜。
将遇良才，千里马遇伯乐，本就是世间极乐之事，他刘奎有幸遇到了凰大将军，遇到了夫人，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虽是短短的几次见面，但他又怎会看不出那人是假扮的？可惜山高路远，他既帮不了她，也还不了他的恩，如今倒是有机会了，这丫头虽是女子，但言行举止却要比许多男儿还要霸气果断，何况还有云端高阳的小王爷在侧相帮。
“每个男人都有征战沙场的梦和野心，但将士们信奉更多的却是安稳和活命，说白了他们当年选择当兵为的也就是有口饭吃，而我虽奉行强者为尊更在意的却是义气，所以丫头你有什么计划和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刘奎斟酌了好一会儿，出口的内容让人颇感意外，一声：丫头，转瞬间就让冷冽的军营多了几分暖意，轻松了不少。
凰舞凤眸微闪，冷然的神色松软了几分，看着那张沾满了风霜，写满了睿智的脸盘，心中忍不住暗赞：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伪装后的凰清枫和嚣张的陆仁甲简直弱爆了。
“刘将军：将士们可有想回家的？他们的家中是否还有双亲和妻儿需要照顾？”将最终的目的说出来之前凰舞还是想给这三万兵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渴望回归故里，惦念父母、妻儿乃是人之常情，她理解，也大力支持。
“丫头：当真肯放他们走？”刘奎有些惊讶，似乎是担心凰舞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复杂莫名的补充道：“毕竟人多力量大，也许以后用的着。”她和小王爷接下来要走的路定然危险万分，现在解散了这些人不仅伤财还是自断臂膀。
“刘将军睿智，不过我和小王爷只想寻一方净土自由自在的生活，若当真有大批金戈铁马袭来？这些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与其军心涣散，倒不如成全了他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凰舞一袭话落主帐内的一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心情格外的复杂，他们不知此刻是该喜还是该忧，明明有这么仁义开明的主帅是好事，可这心里为何就这么不是滋味呢？起不了多大作用？军心涣散？这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他们这支军队，果然还是被下营那群人给影响了。
刘奎定了定神很想回一句：他的上营没有那么差，转念一想又歇了心思，大秦一统奉天大陆近百年，少有的战争也是夺嫡和内战，凰家军本不是大秦正规军，这两位主子也没有改朝换代的意思，往后需要他们的地方还真不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被嫌弃了，上面的两位根本看不上凰家军。
众人陷入各自的思绪中神情复杂恍惚，主帐内一时间陷入了静默，凤腾随意自然的给凰舞添了一口茶，看着面色复杂的一众将领，心中莫名好笑，人果然天性犯贱，当你不在乎了，他们反而割舍不下了，不过这上营的军容风纪倒是比昨日那下营好了太多，之后的路但看刘奎会如何选择了。
“想回家的肯定有，但也有一部分无家可归之人。”刘奎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对将士们的心思一清二楚，哪有那么多保家卫国的真汉子，大多数人都是被环境逼的。
“我和小王爷已经选好了落脚地点，愿意追随者，欢迎，想回家者，依然是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安置费，刘将军有两日时间安排和考虑，至于追随者的家眷？在不拖累军队进度的情况下可以同行，本王妃只能保证：入了我凤凰城后的安全问题，至于这过程中的麻烦？就由你们自行解决了，当然你们若想自立为王，为匪称霸什么的，本王妃也不想管，只是凰家军的番号今后不能再用，否则虽远必诛。”
不要怪凰舞冷酷无情，长途跋涉对老弱妇孺来说本就是一种考验，她做不到面面俱到，也暂时不可能为了他们大动干戈，毕竟现在的一切安排都没有摊开在明面上。
看刘奎等人点头同意，凰舞将寒、冥、雪、翼、冰五煞留下来协助，便和凤腾施施然离去再无任何逗留，刘奎看着夕阳下那两道如影随形的背影，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忧虑多一些，有时候不争也是争，出身和能力便已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