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脸带来的惊悚感尚未褪去,周方物被吓了一跳,立刻闪至旁边,转身一看,原来是布可。
布可瞪着眼睛问道:“至于这么大动静嘛!你在看什么呢?”
周方物看见布可,就好像见到早晨的太阳一样,心里的阴霾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布可有着如丝般顺滑的长发,又大又亮的黑眼睛,还有淡黄色衬衫下稍稍的隆起。她的个头不高,踮起脚尖才能平视周方物的鼻子。此刻她正笑盈盈地望着周方物。
周方物咧嘴一笑,“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布可歪着脑袋问,然后又说:“你来找美艳的吧,不用上班么?难道公司破产清算了?”
“请假了。”周方物笑着说,“你看见美艳了吗?”
“当然看见啦,我刚从楼上下来,美艳还要等一下才完事,让我等一会儿。可是……”
“可是什么?”
“美艳没有说你也来呀,你不会是想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儿吧?”
“怎么?不欢迎?”周方物很认真地说。
“哼!第三者插足。”布可气鼓鼓地撅起嘴,板着脸说。
“我说布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俩到底谁是第三者?”周方物也板起脸。
扑哧一声,布可哈哈大笑。
“你这个小丫头……”周方物刚说了半句,后面的话就被忽然调高的音乐声压下去了。他俩不由得扭头看向阶梯教室那边。
一位衣冠楚楚的小伙子昂首阔步走上台,抬手示意音响师把音乐声降低,然后他清清嗓子,环顾众人说道:“亲爱的朋友们,上午好!”声音洪亮,感情充沛,就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样。
四周很安静,大家的目光被主持人吸引,但没人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主持人完全不在乎尴尬的场面,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依然洪亮,感情更加充沛:“今天是个好天气,多么好的日子啊!今天我们相聚在南城图书馆,多么有缘分啊!今天我们有幸聆听李斯教授的讲座,多么难得啊……”
主持人一唱三叹,表情夸张至极,观众的情绪却是冷冰冰,但他倒是把自己给感动坏了,越说越激动。捧完李斯教授的臭脚之后,主持人话锋一转,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所云的科学名词,什么暗物质、反宇宙、星系团、银河旋臂、引力透镜效应等等。
“讲的什么?”布可凑过来小声问,她的马尾辫发梢拂过周方物的胳膊,让他觉得有些痒。
“不知道,”周方物说,“好像是学术讲座,暗物质什么的,不过我看那个嘉宾的头衔有点像民科。”
“是吗?”布可说。
“我猜的,”周方物说,“那位教授有很多头衔,还是什么堪舆协会的理事长,简直就是一位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
“看雨?还有这么浪漫的组织?”布可似乎很好奇。
“堪舆,就是风水之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逗我。”周方物说。
“略有耳闻啦,我也不是专家。”布可笑着说。
此时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登上了讲台。
周方物见到台上的教授,心里不得不佩服摄影师的高超技艺,教授的真容和海报里那张脸判若云泥,一点都不吓人。
李斯教授穿一身藏蓝色的唐装,个子不高,稍微有点胖,花白的头发像是戴了一顶羊毛卷的帽子。
“一百多年前,”教授略做寒暄后便开始了演讲,“卡普坦先生,最早提出暗物质的存在。后来天体物理学家兹威基,发现星系团中星系的速度弥散度太高,无法靠引力来解释,因此他提出星系团中应该存在大量的暗物质,其质量为可见星系的至少百倍以上……”
教授的声音又低沉又沙哑,但却非常有底气,比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听起来可信得多。虽然他讲的是枯燥的学术知识,但观众渐渐听了进去,就连周方物和布可也不说话了,很认真地听着。
“目前人类可观测到的物质,仅占宇宙总物质的很少一部分,这些物质是由我们熟悉的基本粒子构成,比如说质子、中子和电子。另外还有极少部分的物质是以其它粒子的形式存在。那么其余的所谓暗物质又有多少呢?”
教授停下来,用眼睛将观众扫视一遍,“85%!”他强调,“这些暗物质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统治者!你们想想,不管我们可观测的宇宙有多大,其实绝大部分都没有被人类看到!可惜的是,现在暗物质理论虽然被天文学界广泛认可,但根据数据分析,暗物质的主要成分却不是目前已知的任何基本粒子!”
“那到底是什么呢?”有的听众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
教授并未停顿,接着说道:“100多年来,人类想尽了办法来探测暗物质,不仅包括直接探测,而且还使用高能粒子加速器。美国、欧洲、俄罗斯,还有我国,都进行了长期、大量的实验,然而最终所获不多。换句话说,直接探测和使用加速器制造暗物质粒子的尝试全部都失败了!”
李斯教授停下来,再一次环顾众人,“暗物质到底与我们平常的物质世界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它?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发现了暗物质,我们的世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台下的听众都被教授的问题所吸引,翘首以盼渴望答案。
李斯教授却开始转为探讨另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宏观物体总是受到万有引力的作用,不过万有引力只是目前已知的四种自然力之一。另外三种自然力分别是电磁力、强核力和弱核力。这四种自然力共同作用于物质原子,从而使我们可以感知到当前的物质世界。但并不是所有类型的粒子都能感受到这四种相互作用力。除了电子、中子、质子之外,还有一种基本粒子,迥异于其它基本粒子。”
“中微子!”听众里有一个人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