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满是焦虑的等到随着太监急忙赶来的母后，熟练的接手照顾醉酒的父皇。看得出，对于母后来讲，父皇醉酒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陪着御榻睡的不算安稳上的父皇李世民，母子间小声说着话；
“高明这酒也忒烈了！”
“呵呵！我可是一早就和您说了，还叮嘱您看着点父皇。”
“看着呢！打开的一瓶也还剩了少半。”
“大半瓶呀，可是一斤多烈酒。本来是做药，没承想先造出了烈酒，也怪我没找到更小的瓶子。”
“药！高明这算什么药！？明明就是好酒。”
“母后，真的是药，本来是要和父皇商量着要几个太医，帮我好好参详，您看，父皇醉酒净耽搁事。”
“你明日进宫来，母后自会帮你安排妥当。”
“谢母后！”
“你父皇醉的太突然内侍们一时间慌了神，也没别的事，天不早了你也回宫吧，离开些日子，虽说高明选的少监许敬宗着实是个能做事的，东宫也少不了等着皇儿决断的事。”
“儿臣……..”
将醉酒的父皇交托给了母后，薄暮时分李承乾离开了内宫。
小撵将将来到东宫门外，隔着皇城墙，坊市间净街鼓声漫入耳中。
示意抬辇的内侍就在门外停下来，下了辇，李承乾笼着手漫无目的地走在横街上。
时近月未，初升的月，惨的只剩了一丝半弧，天幕上挂满了星，反倒显得热闹繁华。
星光闪耀，夜色也淡淡的。
除去宫门侍卫和街对面衙门口入夜值守的横街寂寂无人，宽达500步的横街，青石的地面在夜里泛出暗淡的灰白色，两边城墙，宫殿，衙门高大的门廊影影绰绰。
即便是入了夜依旧威严壮观，这就是大唐的中心。
在这里，每一个微小的拨弄一个，一个细微的改变终将越过皇城墙散入百万人口的长安，在越过更高大的外城墙，散入这片天地；小小的一个推手，偏离了轨迹的历史该会拐向另一个岔道吧！映印入千年后的大唐会更辉煌吧！
同时推动诸多事情，动用的人力物力越来越大，若是初始的繁杂无序不能尽快治理，摊子越大犯错的可能以及犯错的代价必然也会变大。
大唐不缺乏资质上佳的年轻人，远的不说就是今天被自己疯狂打击的李恪李泰都是聪慧少年。也就算是他俩贵为皇子，依旧囿于现有的教育方式，知识结构极端不合理！没有好的培育机制，再好的资质也变不成人才都被教育成了劈柴。
“太子哥哥！”身后传来李恪的声音。
李承乾回头看到李恪，招手道；“三郎，来，边走边聊。”
侍卫散开来远远守在四周，空旷的横街上，如薄烟淡雾的夜色里，太子殿下笼着手在前，吴王殿下落后个肩膀随着。
“横街够宽，却比不得头顶的天空。三郎的心胸要比头顶的天空更宽阔才行。”状似随意也掩不住话语中的诚恳。
李恪仰头，秋日高远辽阔的夜空，繁星闪耀。话到了嘴边却欲言又止，思索着该如何回复太子的话才算更合适。
“三郎还是改不了性子，瞻前顾后像个老朽，这样可不行呀！”
李恪叹口气，低下了头。李承乾偏过头拍拍李恪的肩，责备的话笑着说出，亲切自然的成了关怀。
“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掉，就慢慢改。再说了少年老成也不是什么坏事，执掌钱庄首要就是谨慎。只是在自家人这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失去了少年人心里应有的锐气。”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动了变革的念头，行事却举步维艰，李承乾有感而发重重叹了口气。感叹教人易做事难！
“太子哥哥，为何事忧愁！”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李承乾吊了句书袋，四下扫视夜色里不分原有的色调耸立的建筑黑影。
指着夜色里的建筑，问李恪；“壮观否！”
李恪顺着李承乾的手指看着夜色也湮没不了反倒显得雄壮的高墙大殿黑色的影子，“壮观。”
李承乾手指点着西北的方向，“那里，城墙外，才是汉家宫殿！三郎明白吗？一个伟大皇朝的都城就在那个地方，曾经金碧辉煌的宫阙破败到连修复的价值都没有，所以开皇年间才会新建这座皇宫。亭台楼阁节次鳞比千门万户的汉宫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慢慢腐朽坍塌。也曾有过煌煌汉武皇帝的大汉朝呢！？大汉的魂呢大汉的精神呢！真就随着晋司马南渡了！？南边苟活了三百年高冠博带看着中原沦陷依旧诗酒唱和的门阀大儒们，还知不知道‘犯我大汉，虽远必诛！’……..”
说到激动处，李承乾指点着一处处宫殿，嘴里说着殿名。
“万福殿……大吉殿…….太极殿，…我大唐的皇城啊，三郎，我想要他永世屹立不倒，想要告诉这天下“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我想要大唐的土地不再沾染战火，我要大唐亿兆子民富足安康，…….”
李恪看着状若疯狂的太子哥哥，舞动着手臂咆哮着狰狞的脸上突然挂满了泪水。
“…….可是我做不到呀，我太渺小，太弱小…….我一个人做不到呀….”李承乾的语声逐渐变弱变小微不可闻，似乎在自言自语喃喃而语。
崖山的山岩见证过华夏的没落，扬州的城墙见证过三屠过后汉人的热血骨碌碌冒着热气，嘉定街巷见证过血色十日顺着路面滚动的头颅，男人脑后的猪尾巴辫子见证过留头不留命断了脊梁的汉子活成了奴才。
抹去了泪水，李承乾贪婪的看着夜色里的长安，平静的对一旁不知所措的李恪说道；“我要倾尽此生维护大唐，维护大唐的进取精神，维护父皇创造出的大唐的魂，大唐永世朝气勃发青春年少！”
没有私欲，没有权谋，；李恪听到的是豪迈，是狂热，是真挚，是少年人诚挚的邀约，一起开创伟大而且不朽的光辉时代的邀约。
哪个男儿又能拒绝！
“李恪愿一生追随太子哥哥，共同实现太子哥哥的理想。”
“好！”
星辉下两兄弟四只尚显稚嫩的手握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