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润眼珠转了转,当下正色道:“皇上,此事依老臣看来,有失妥当啊。”
克勋帝闻言,不禁面色一凝,板起脸来不高兴地道:“哦?首辅大人有何高见啊?”
这明显不悦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让薛崇润退缩,他反而上前一步道:“这小少爷虽然是郡主亲生的,郡主也为寻找小少爷煞费苦心,常言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只不过、再怎么说,这还是裴家的骨血,且裴阁老已过而立之年,府中尚未有正经的子嗣。依为臣所见,总不能因为和离便带走人家的儿子,断了人家的香火,皇上,郡主,你们说是不是?”
严稷毫不在意,淡淡地笑了笑:“首辅大人多虑了,裴阁老正当盛年,为了绵延裴家的子嗣,府中金屋藏娇姬妾无数,生儿育女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且人家已有两位庶出的小姐,又不是不能生。”
薛崇润当下给钭庸立递了个眼色,希望那老夫子一如既往地仗义执言,谁知钭庸立对别人家这种头疼的家务事半点不关心,只要无关国事,你们开心就好!
钭庸立理着白白的胡须,装作没收到。
薛崇润讪讪地,只得孤军奋战地坚持:“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小少爷是裴家的嫡长子,意义重大。”
“意义重大?”严稷斜了薛崇润一眼,“重大到两岁的时候人就丢了?那裴阁老自己怎么没丢?”
薛崇润呵呵地望碰上裴惟见笑了笑。
裴惟见此时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真是左右为难。
“好了!”克勋帝拿冷眼瞧着裴惟见,“裴阁老,朕再问你一声,这孩子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朕作主,这孩子从此就归淮王府了。”
裴惟见只得恭敬地道:“但凭皇上作主。”
薛崇润眉毛动了了动,得意极了。
如此一来,淮王府与裴惟见之间的裂缝就越来越深,而克勋帝对裴惟见就越来越不喜,对他来讲就越发有利。
于是克勋帝便下了道口谕,让陈园牧着手安排忘追入宗室玉牒的事。
严稷姐弟俩见事情顺利,便带着忘追退了下去。
而四个阁老又与克勋帝细细商讨过离沧侯府的修缮事宜之后,也都回到了文渊阁。
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只裴惟见沉默不言。
偏陈园牧小人得志,还过来怂他:“裴阁老,说实话小少爷虽然长得跟您有那么点相像,但是那身超逸的气度真的跟您半点关系都没有,毕竟是紫宁郡主所生,到底身上流着天家血脉啊!”
裴惟见当下脸一沉,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陈园牧也不想太过刺激他,常言道过犹不及,万一他当场恼羞成怒,那张嘴也不是只管吃饭喝茶而已。
“哦哟,差点忘了,我还得找薛阁老支银子去,瞧我这记性。”当下缩了缩脖子,麻溜地闪人了。
裴惟见在朝中憋了一肚子气,傍晚散值后回到府中,陪苏老夫人用罢晚膳,又在书房里踱了一个时辰的方步,这才重又回去找苏老夫人说事。
“老太太,儿子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苏老夫人正在看大孙女的绣活,见他脸色不渝,当下递回花绷子,待两个孙女退下之后方才问道:“何事?”
裴惟见道:“今日首辅大人亲自向儿子提亲,说的是他家的嫡女。”
苏老夫人心下咯噔一记:“薛阁老?”
裴惟见点了点头。
“不成!”苏老夫人当即反对。
并非全是因为苏姨娘的缘故。
首辅薛崇润统共才两个闺女,庶女为长,早已出嫁,可出嫁之后名声其实也不大好,可再不好,也没有那个排行第二的嫡女薛冰儿名声难听。
十四岁上说了亲,可仗着风流美貌,去沾惹三公主的驸马,结果被三公主发现闹到了薛府上,打了一顿。
三公主是个极彪悍的女子,当场放话给那薛冰儿,她若愿意给驸马做妾,就只管来,进门得按她的规矩,先喝一碗红花,不喝,也行,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此事被结亲的那家知道了,于是死活退了亲,可好歹男方顾及薛首辅的脸面,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只是两家私下悄悄地进行的。
然而,苏老夫人老姐妹不少,消息素来灵通,且这种丑事本就生了无影脚传起来飞快,一传十十传百,但凡长着耳朵的有谁不知道呢?
只是这还没完,这姑娘有着迷之自信,没过两年,却又勾搭上了五城兵马司的一个七品副指挥,甚至珠胎暗结。
据说差点被薛阁老打死。
此事一度闹得满城风雨,后来薛家费了好大的力才算压了下去。
然薛冰儿也没有嫁给那个副指挥,据说胎是打掉了的。
就这么些年,也没少花边新闻传出来,京都但凡清俊些的贵族子弟,多少都能与她扯上点什么!
因而,苏老夫人能答应那薛冰儿嫁进裴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