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走进里间,发现站在桌边的身影,吓了一跳,“啊”了一声,随后急忙将手中的铜盆放到一旁就跑到胡喜身边。
胡喜手中还拿着那个青花的杯子,小姑娘看见了一把夺过,这下轮到胡喜吓一跳了,这水不能喝?
“小姐,你怎么能喝这个,这水都放凉了,你醒了怎么不叫奴婢一声呢!”
语气虽然急了些,听起来像是在责备,但是更多的却是关心。
然而……
“你是谁?”
杯子被抢走后胡喜将手收了回去,慢慢直起身子,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淡淡地问了一句。
小丫头收拾茶杯的身子猛地一顿,迅速地抬起头来,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盯着胡喜颤抖着说道
“小、小姐,奴婢是灵儿啊!小姐!你不认识奴婢了吗?!”
说着泪水便涌了出来,顺着她清秀的脸庞滑滑下,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
……
胡喜在风中凌乱……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她怎么哭了?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泪珠儿还在女孩的脸上滚动,胡喜有些尴尬地看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生平最怕看见别人哭,尤其是女孩子。
她妹妹胡文舒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每用这一招来治她,而且屡试不爽。
她有些艰难地抬手,将女孩子脸上的泪水擦去,同时放缓了声音安慰她,让她别哭了。可是这一举动确实让原本还在抽泣的小丫头止住了哭声,但是……
灵儿被胡喜地这一举动拉回了神,却发现自己逾矩了,忙跪了下去,求她恕罪。
胡喜的给她拭泪的手落空,僵在了原地。看着一下跪倒在身前的人,又是一脸迷茫,怎么哭得好好的,又跪起来了……
“你先起来吧,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跪了……”
几乎是以拽的方式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说说吧,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小姐……”
一语罢,小姑娘神情又变得哀伤起来。
“小姐,你真的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灵儿啊……”
……
胡喜看着她眼中又攒起来的泪水,只觉得无力。
好不容易将她的泪水劝回去,胡喜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灵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胡喜。
“小姐……我是你的贴身婢女灵儿,这是小姐你的卧房啊。”
我的卧室?胡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灵儿,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啊?回小姐,灵儿十二岁进府,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
胡喜捏着手心,径直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黄铜镜面上模糊而陌生的面容,表情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灵儿。”
她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灵儿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她身边。
“小姐请吩咐。”
“你去给我沏壶茶吧。”
“是,小姐。”
说着便退了下去。
胡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经她同意擅自做主,给她做决定。她觉得自己拒绝得很明显了,可是那人显然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太过分了,说了不想待在这,不送我回去就算了,竟然还敢踢我。”
在屋内扫了几眼,看到了衣柜,她走过去,随意地从里面找出一套衣服,套在了身上,便向外走去。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似乎没有很精心地在打理,各种不知名的花草随意地长着,有些纠缠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院子里种了两株树,但是这树生得奇怪,不是一般的品种,胡喜从没见过长着红色枝桠的树。
院子里并没有人,院门呈圆形,这种风格倒是有些像苏式园林建筑。院门外是条青石铺的小路,依稀能看得出两边是种了竹子的。
在院子里转了转,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
才坐下不久,就看到灵儿端着壶茶走了进来。
灵儿将茶放到桌面上,低头看到胡喜身上的衣裳又是一阵惊呼
“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胡喜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长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
“灵儿,你跟我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灵儿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但随即便明白了,肯定是小姐前两天出门的时候听见了什么,她就知道那些人闲得慌的没事就爱嚼舌根子,若不是小姐生性温良,早将他们撵出去了,心中气恼,但是却没敢在胡喜面前表露出来。
“小姐生性温良,体恤下人,自然是个极好的人。”
这话倒是说得真切,但是生性温良?体恤下人?难怪这小丫头一言不和就开哭,想来是她家小姐给惯的,美人恩,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胡喜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遍。
她一贯不会同人相处,逢场作戏倒是应付得过来,但是久处真的太过艰难,她习惯了一个人待在自己的空间,哪怕在家里,她也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眸子稍微黯淡了一些,但是只两秒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哦?按你这么说,你家小姐应该是人见人爱咯?”
她打趣到。
但是这话到了灵儿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小姐固然是个极好的人,但是平日里却不喜言谈,看着颇为清冷。因为同族里其他的少爷小姐不合,所以常常受到他们排挤。
她还不知从哪里听到过,说她家小姐的资质极好,是族里这一代资质最佳的,是最有可能成为天灵宗弟子的人选。但是不知为何,她家小姐却无心修炼,每日沉迷于一些烂旧的世俗书籍而荒废了修仙大道。
族中长辈也曾逼着她同其他人一样修习。但是她却不肯听话,仍旧抱了书不肯松手,哪怕挨了板子也仍旧冥顽不灵,将各长老气得不轻。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将她放弃了。
自那以后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府中其他少爷小姐也常常欺侮她,但小姐却从未因此而有所改变,年岁稍长,更是向老爷自请搬到了府里最偏僻的院落。
自那以后,不光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就连老爷和夫人都鲜少过问小姐的事情。
灵儿心中一酸,面上却是堆了笑,连着和了两句
“是呀是呀,我家小姐天生丽质,最是惹人疼爱了。小姐刚醒,这茶莫多喝,润润唇即可,我去给小姐准备些吃食。”
说完行了个礼,又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