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棋时,赢目告诉姬莘,转世井虽威力强悍,但是它只能使用一次。
“我在世六十万余年,从第二十万年开始接管转世井以来,六级帝脉有数不胜数的神来寻求转世井的帮助,无论是紫薇还是天狼,他们都争相抢要。”
赢目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颗白棋。
姬莘心不在焉地拨着盒子里的黑棋,突然灵光一现,她歪头看向赢睦:
“想要投世紫薇井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有人要天狼井呢?”
赢睦淡淡一笑,抚了抚长发。内屋燃着一盏小灯,将他雪银的发丝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你不所知,只有六帝一脉的神才有资格历真死劫才能飞升尊神成为帝储,但是真死劫是极端难历的,它需要将元神打的魂飞魄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魂魄自己是会凝聚起来并成为一个神魄。”
愈音听得入神,他却冷不丁来一句,
“该你落子了。”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意落下一子,“继续继续。”
赢睦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是真死劫就难在,这个神魄会投生到一个凡人的身上,等这个凡人死去,再接而投生,如此往复,无穷无尽,若是投生的凡人无法觉醒自己的元神,那这个神魄就要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无止无休地投生下去,永世不得飞升。”
愈音出了神,突然一激灵,发现赢睦那双深眸直勾勾地着她的脸,她马上会意,故作认真地落下一颗黑子。
“而天狼紫薇二井威力巨大,可以使投生的神一世就觉醒其神魄,故千万年来这么多神仙找上我的门来,谁不想轻轻松松渡过自己的劫呢,哪怕这两口井只能使用一次。”
她想,这也难怪二哥借钥失败。
“投生紫薇帝井,那凡人一生都会福泽深厚,平安渡劫;而投生天狼侵井,那一生都会坎坷不安,颠沛流离;但也只是一生而已,所以有的神仙甚至肯放低姿态来求要天狼井的钥匙。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说入井只不过是一跳的事情,要想借井去人间的话,却要过很长的时间,这就是使用井所付出的代价。但奇异的是,在经过井的这段时间,跳井者是没有知觉的,他可能觉得只过了一瞬便去了人间,不想时间却过了指不定千百把年。”
赢睦落下最后一子,“阿莘,你又输了。”
愈音猛然会神,看着赢睦笑意莹莹的眸子,她打趣道:“师尊一身雪白,白子助攻推,我当然敌不过咯。”
“阿莘别的没跟我学到,嘴硬的功夫倒是和裴玄人越来越像了。”赢暮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不知不觉,窗外的雪也渐渐变小了。
“阿莘请求师尊以后多笑笑,阿莘最爱看了;师尊以前隐忍的表情太多,阿莘实在欢喜不起来,如今见了您的笑颜,感觉羽野山都要春意盎然了。”
“阿莘就会贪嘴。”赢睦垂下头,如今觉得,这个有些闹腾的姬莘丫头和那匹不安分到处串的狭翼马真是为羽野山带来了一片生机,这真是他一生中从未碰见过的美好的风景。冷不丁,他耳边传来姬莘得意的声音:
“师傅,你没赢哦,这边才下了四点,你现在也不专心咯,我这边八角对线落下一黑子,赢啦。”
赢睦瞪了她一眼,好似有几分懊恼。
“看来,阿莘,以后跟你下棋要专心致志,再不能说话了。如此,这世上下棋还没人能赢过我,今天在此给你留一个承诺吧,以记住你今日的胜绩。”
她突然想到真死劫的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极力隐去心中的忧虑,慢慢抬头望着他的侧颜。
赢睦也正凝视这她,眼中似乎依然波澜不惊,无一丝异色。凭着天生敏锐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姬莘身上背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还有她近来身上有种越发浓重的愁绪,尤其是跟他相处的时候,这种愁绪,把她衬得那么的伤悲,在她原来轻快活泼的性子上,添上了一笔无法言喻的哀意;可是纵使他尽力去感受她的气场,她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女。
阿莘,你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
六十万年来,赢睦荒原一样的内心,第一次有了心悸的感觉,六十万年来,无论是神界还是妖界甚至是他游历过的凡间,他遇到过无数求爱者,兴许是前北极大帝抽去他六根情丝的缘故,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他古潭般的内心勾起丝毫波澜。
欢喜又是什么呢,是长相处的感情,亦或是天注定的命数?赢睦突然有些困惑不解。试问仙界又有多少神仙能略知控星转世之术一二呢?赢睦却不知,纵使他通晓天地之理,却也无法避开由自己掌控的命运。
时间,又悄然过了五百年;羽野山的飞雪,渐渐由肆虐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