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这座残破的雕像，程彻便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有一点线索在脑海中，可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抓不到一点头绪。
“摩睺，你可认得这上古遗迹？”
灵台中，摩睺沉默了一会儿，沉吟道：“看起来有几分眼熟……虽然我的本尊曾游历过大陆许多地方，可现下这元魂的记忆并不完整，与修炼无关的只有极少的片段罢了……”
闻言，程彻心下轻叹道：“好吧，待我进到遗迹之中，你再观察一二吧。”
“小心些吧，‘二元造化功’你才刚刚上手，毕竟还只是聚气四层、后天一重的修为，即便我假借你的躯体，也只能发挥出拓海初期、抑或是先天初期的水准，若遇到了中期境界的敌人，一力降十会，就算我手段万千也不能抵御了，还是走为上策的好。”
程彻一怔，道：“难道这遗迹中，还有拓海期以上的敌人？”
“虽然这几个人已经出入多次，但毕竟是上古遗迹，未知其究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吧。”摩睺干笑两声，转而嘱咐道：“那个姓高的似乎有些问题，提防些吧。”
“嗯？”程彻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高一昭，却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来。
……
“号称上古遗迹的入口，怎么如此不起眼？”儒生庆元看着未知巨鸟雕像背后，一个仅容屈身通过的不规则洞口，狐疑道：“那遗迹是在地下？”
“哼哼，这一看便知，此乃后世的盗洞，自然不是遗迹的真正入口。上古遗迹如此隐秘，单凭我们几个，能找到这盗洞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难不成，你还想它大张旗鼓地迎接你吗？”雷音对儒生的语气满是挑衅，他又冲着邓离尘冷笑道：“你还多少知道点分寸，我还以为你小子把什么都说给外人了。”
邓离尘一惊、连忙道：“当然、当然不会。我们几人当年可都发过誓的……。”
“没有就好。”说到这，雷音突然开始审视每一个人，一边说道：“当年，我们以心魔起誓，私自泄露鬼吞道人秘辛者，必受心魔反噬、爆体而亡！诸位都是修仙之人，想来，都不会以心魔开玩笑吧。”
见雷音试探，邹云天眉头轻皱，说道：“邹某不会违背誓言”
而高一昭却显得很坦然，道：“高某几位好友皆在此处，自然不会背叛。”
奇怪。得益于摩睺提醒，程彻对高一昭格外注意，这才察觉了一丝异样：“这位高道友，之前明明对雷音的嚣张招摇做派很是不喜，如今雷音以誓言逼问众人，他反倒没什么反应了，似乎很希望雷音如此作为一样……”
未等程彻细想，雷音就说道：“我们这就下去吧。庆道友要想探知这遗迹，待我等取了鬼吞遗物，道友想怎么问就怎么问，雷某就不奉陪了。”
“哼。”
说着，六人就次第而入。纵然有真气护体、法门轻身，可还是免不了攀爬的狼狈，可重宝在前，就算风度翩翩的儒生，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众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弯腰疾行，可这条幽深曲径好像走不完似的，大体能够感觉出是在缓缓往下走，越来越沉闷的空气也佐证着这一点。打头的雷音拿出了夜明石，却只能照亮数丈以内，数丈外雾蒙蒙的黑暗像一张巨兽的大口、等着猎物掉进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路才到了尽头，幽闭的空间豁然开朗，可眼前是一大片灰蒙蒙的虚空，不知有多深多广，死寂无声，一点轻微的步伐都可以传荡出很远的回声。
脚下一个黑色石板砖就足足有两三丈大小，借此才能对空间的大小推测一二。程彻估摸了一下，吓了自己一跳：“按照寻常建筑的形制，这一空间恐怕、恐怕足以装下整座旭望谷！那看不尽的虚空背后，都有些什么？”
未知，就是一种恐惧。那影影绰绰的迷雾，如巨兽、如鬼魅，足以让人生出各种疯狂的想象。而雷音法师大大咧咧地立于众人之前，仿佛已对那骇人的黑暗司空见惯了一般。
“火法，星芒术。”
玄奥的道家咒语念动，一点火焰从雷音法师的手心燃起，小如烛火，散射的光芒却不断地亮堂起来。这是专用以照明的火相法术，其光芒之盛远远胜过人手一支火把，寻常时候绝对绰绰有余，可在这宏大的空间里只能说是勉强可堪一用了。
眼前，数十座巨大的石像分成两排，从空间的一头直通向无尽的另一头，每座都有数十丈高、数十人合抱。仔细分辨，皆是半身赤膊、手持兵器的人像，神情凶狠，像卫兵一般隐隐守着中央一条大道。大道的尽头，一道高墙若隐若现，中间一座石门足有十余丈高！
“这到底是……什么遗迹？！”儒生庆元头一回见到，也是心神巨震。
邹云天嘴角一分苦笑，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弄清楚，三年来，我遍览藏真阁所有能查阅的见闻典籍，也没有寻到相关的记录。大概，是某个上古遗族的密藏吧。”
“上古遗族……”庆元微微眯起眼睛，疑道：“果真如邓道友所言，你们没有从中得到丁点好处吗？”
“这个……确实没有。”
“不光没有。”看着那紧紧闭着的巨大石门，雷音满脸的不甘心：“初到此地时我们还有七人，如今，七人中除了一位意外陨落，有两人都死在了鬼吞道人边上。我等即便是活着，也为这遗迹耗尽了大半身家，数次进入都无功而返……”
邹云天叹道：“可能这上古遗迹，还不是我们这等境界能够接触的，要不然，怎么连拓海后期的鬼吞道人都死在了此地呢。”
几人目光复杂地望着那石像的尽头，似有无奈和颓然，又似有火热和不甘。与之截然不同，庆元却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咳咳。”高一昭清了清喉咙，道：“莫说不是机缘，鬼吞道人于我等就是天大的机缘，从此一步登天、成就大道也不是不可能……”说着，他的眼光越来越亮。
“高贤弟说得有理……”邹元天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起伏平静了下来，转而说道：“还是从第二条暗道进去吧，今日之事，以稳妥为先。”
“走！”
众人以雷音为首，从石像中徐徐穿行，向着石门的另一侧而去。
不走近根本不知，石门上，除了硕大的玄黑门环之外，引人瞩目的是一幅三足巨鸟的浮雕。周围宽广的墙体上，也有着类似的雕刻，还有文字、有图案、有人形、有禽兽、有日月、有山川，种种联结在一起，仿佛讲述着一段失传的传说。
“嗯？”
灵台中传来一声轻响，程彻急忙问道：“可记起了什么？”
“文字与我那时所知的大不相同，估计是在我之后的时代了……”
知道了这一点，又有何用？程彻闻言不由得有点失望，而摩睺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振奋了许多。
“小子，那些人形有点不对劲。”
程彻定睛看去，不解道：“怎么了？”
“与禽兽、山川相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是有一些，也许是上古之人作画，过于概括，忘了大小对比了吧。”
“不尽然，你看那一件狩猎山猪的兵器，握在手中明明是短短的匕首，劈在野兽身上，仿佛一把斩马刀……”
话说到这，摩睺突然语气一滞，停了下来。
“怎么？你认出了什么？”
程彻追问了数句，半晌也不见一声回应，正想放弃之时，摩睺忽然长出一口气，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处，根本不是我人族的遗迹，怪不得我一直想不出来。”
“不是我族的造物？”
“对！”摩睺振奋道：“那是一支游离于大陆强族之外的巨人族群——夸父族。他们以身形巨大称著，却又避世而居，传承之久甚于人族。你看那石门上的门环，那般大小根本不是寻常人族可用；此族常居于高山之上，而此地恰好也在太华山脉中。没错了，这门上的巨禽，还有地面上的雕像，这正是那夸父族崇拜的图腾，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这一提醒，程彻终于抓住了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的乾坤袋中，不就有一件与那雕像一模一样的器物吗？只不过小了无数倍而已！原来他还以为那是赤精仙子的法器，注入了不少真气也催动不能，难道与这夸父族有什么关系？
程彻胡乱想着，又听摩睺凝重道：“我知道此处是什么了？”
“嗯？”
“夸父族，迷信死后阴间之说。厚葬之风，比人族更盛。”
（本章完）
